明诚走在兆丰公园里的小道上,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他拢了拢敞怀的大衣,觉得这个尚未过去的冬天,冷得人心里发寒。
右胳膊因为感受到凉意,骨头仿佛裂开了一样,钻心的疼。
就算再疼,也疼不过他此刻的心。
明楼、杜旅宁、杨慕次、荣初、杜月笙、汪氏夫妇、明镜……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像画片一样,在他的眼前轮番地一个个浮现着。
他自问对得起信仰,可是他又对得起谁?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全部的身份,他在每个人的面前都装得懂事乖巧甚至还有些耿直。可是装的就是装的……
——阿诚,你放心,以后我保护你,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信赖的大哥,努力地为他撑起一片天,等着他一起并肩作战。而他却始终做不到坦诚相待,隐瞒了太多太多身份,每一个他都说不出口……一旦明楼知道,他无法想象他们两人之间如今的相处会不会成为一种过去式。
——阿诚你要明白,国共两党早晚一战……
他不希望辜负杜旅宁对他的期待,他能够感受得到来自冰冷电话线那头如慈父般一样的疼爱……可偏偏,他的信仰与恩师的始终站在对立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如此,阿次也是如此,这是在恩师的心口捅了一刀又一刀。
——师哥,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回来。我大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杨慕次的嘱托,声声在耳。可是就在刚才,他知道荣初被设计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懦弱地期盼着国共合作的表象坚持得更久一些……
明诚单手开着车,右胳膊根本无法动。一动就痛得他连呼吸都在颤抖……曾经的那颗子弹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胳膊里,无法取出。
等车子开到明公馆的时候,明诚痛得手一打滑,车轮胎扭转了个角度,直接撞上了前院的一棵大树上。
明诚受到撞击的惯性,脑袋磕了下,晕乎乎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树受到撞击之后,树**噼啪地裂了开来,一点点地倒下去……
听见动静的明台第一个冲出来,明镜和阿香尾随其后。
“阿诚哥……”
“阿诚啊,阿诚……”
“阿诚哥……”
明诚看不清究竟是谁在叫他,他眼前都是重影。有大姐,有明台,有阿香,最清楚的就是大哥。
“大哥……”
“阿诚,你别说话。”明楼把人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直接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明台,我抽屉里有春和医院的电话,打电话给他们夏院长,让他来看看。阿香,你去倒杯水来。”
明镜帮着明楼把明诚的外套脱掉,换上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