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楚澜觉得坐得无聊,姜星河慢慢地开口,却是个新话题:“知道么,我男朋友之前也信誓旦旦,说他是直的,不可能喜欢男生。”
楚澜眨了眨眼:“你男朋友?”
“S大的学生,大二,认识两年多,是我喜欢的类型,很早之前我就开过玩笑说你要是我男朋友多好。他一直说自己异性恋,结果去年九月我生日他告白的——打脸吗?”说到这,姜星河跟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桃花眼弯起来,在朦胧的夜灯下的确是很吸引人的弧度,“我还问他,‘你他妈怎么突然喜欢老子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感情的事瞬息万变,谁说的清?’说得理直气壮的,搞得我不答应他都不行。”
楚澜似懂非懂地“哦”了声,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星河突然聊自己的事情。
“所以啊,楚澜,”姜星河扭头看他,喷出一口烟,看楚澜眉皱得越紧他就越开心似的,“话不要说太死——我回去安慰纪宵了,你路上小心,不送。”
他没理楚澜有没有其他话要说,站起来弹了弹烟灰,抵在墙上径直摁灭了烟头,潇洒地一抛,闪身又回去了冷气充沛的KTV。
楚澜感觉背后有点发热,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仰头望向天空。
锦城夜间多雾,夏日晴朗,偶尔也有月光。楚澜与天边新月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带着满肚子的慌张走了。
楚澜睡眠很好,他是早睡晚起的典范,每天夜里11点准时犯困,不躺在床上就不舒服。这天大约是KTV的光太炫目,闭上眼后仍旧陆离又生动地自行回味,扰得他不得安眠,只能辗转反侧,后来怎么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梦一个接着一个,混乱不堪,掺杂了人生各个阶段的烦心事,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剐一般,折磨得楚澜不能解脱,梦到深处,居然满头冷汗地醒了。
空调还在微微轰鸣,楚澜捂着头呻|吟了一声,全身每个部件都不对劲,累得他仿佛刚跑完万米长跑似的,埋头就能咳出肺。他从床上坐起,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却再也捡不回困意了。
家中静悄悄的,父母都没到起床的时候,养了两年的那只大金毛趴在自己的窝里安稳地打鼾。楚澜在客厅中站了一会儿,没想去阳台叨扰狗的睡眠,狠狠灌了自己一杯冰水。
落地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无比清晰,楚澜适应了黑暗,眯着眼往那边看,竟然才凌晨四点半。他暗道真的烦死了,回房间关掉空调,又打开窗,草木气息涌进来,平时挺喜欢,现在只觉得难受。
楚澜心口闷,他坐在床上,两条腿曲起来,拿过手机,居然有未读信息。等看完了这条短短的信息,楚澜顿觉他所有的不自在都有了合理的源头。
就在半个小时前,纪宵发来的。
他说,“我没法死心。”
楚澜在黑夜中微微叹气,百般无奈地想,这人怎么这么倔。他复又躺下,扯过被子遮住头,数了许久的羊也没能成功地会周公。
他知道自己害纪宵失眠,也知道他伤了纪宵的心。
映着手机屏幕的光,楚澜终于找到了一个骚扰对象。他发完消息,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总算觉得舒服了些。
翌日八点,樊繁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想把手机摔在楚澜脸上。但她权衡了手机的价值和殴打楚澜的解气度后,很没节操地选择了向金钱低头,于是改为恨恨地把手机时间推到楚澜面前,脸如锅底黑:“江湖救急,睡不着觉,半夜四点——你真会折腾我啊哥哥!”
楚澜斯斯文文地说:“我比你小三个月呢。”
樊繁懒得和他废话,娴熟地翻了个白眼,一边撸楚澜的狗,一边吃楚澜买的早餐:“长话短说吧,我待会儿还有约。你昨天怎么了,四点还不睡觉?”
“我被告白了。”楚澜果真如她所愿,言简意赅地说,“就是纪宵。”
她手下一抖,险些扯下几根狗毛,难以置信地拔高了音量:“达成了‘被同性告白’的成就啊!——你答应他了吗?”
楚澜用眼神默默地表达对她的鄙视,樊繁“哦”了声,乖巧地改口:“那你不喜欢的话,不答应也是应该的。以后毕业,不会再有多的见面机会了,你还纠结到半夜不睡觉,难道是有别的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