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病了,老了,她还是存着年轻时候的风韵。
邵致梁倚在吧台上,用手揉着眉心,压着嗓说:“有话快说。”
分明是不耐。
梁繁花倒不生气,心中却十分无奈——
居然被自己生的儿子所嫌弃。
邵致梁拧眉,他顶讨厌的就是她那一脸审视的模样,偏偏还半点没有动怒的神色。
他宁可她如小时候一般,打他一顿解气。打过,疼了,一切如云烟散,可现在,冷冷对峙,双方都讨不到半点好处。
良久,梁繁花才说:“据说那丫头又和严二少在一起了?”
邵致梁冷哼了声。
梁繁花了然,却听邵致梁说:“你不就是希望她离开我吗,现在,你的希望达成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人虽是摇晃着的,却固执地要走。
梁繁花脸色自然不好,这个儿子,还是小时候可爱。低低地咳了声,邵致梁顿了下,因为步子不稳,所以,看不大出来。
“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当他还是需要睡前听故事的小孩子?
不过,他突然有了些兴致。
“什么故事?”
“我和董仲行的故事。”
他整个人瞬间立定。
“我和董仲行,认识得很早。他自我手上采货,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很平常的故事。”邵致梁回到座位上,即使平常,他还是很想听。
梁繁花笑了下,略显苍白的嘴上,笑意满满。邵致梁心中一滞,她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梁繁花也有些诧异,自己居然会想起那时的事情。
与他相爱,真是件容易的事。那是一个足够吸引人的男人,混身上下带着金山角罂粟的味道,令她着迷,与上瘾。
“我和他,一起贩毒,躲避追捕。”
“然后,日久生情?”他替她补上。
“差不多吧。”这话,有些怅然。
“后来,我们失散了,我遇上了你的养父。他待我很好,可是,我不爱他。”
“于是呢?”邵致梁冷冷地笑了下说,“你抛弃了他,也抛弃了我,义无返顾的回到了他身边?”
“是,那个时候,他的父母不同意我进门,即使他的妻子已经过世许久了,所以,我不能带上你。”
“呵。”邵致梁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为了爱,不顾一切,好,很好。”
梁繁花沉着脸摇了摇头。
“嗯?”
“董仲行待我,真心实意,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离开阿诚,离开你,虽然不舍,可是,仍然不悔。”
邵致梁霍地起身。
梁繁花突然说:“就是因为这样,你看到了你养父的下场,怎么还要去学他呢?”
提及邵诚,邵致梁心头一振。
他的养父,深爱他的母亲,可是她的母亲却弃他如蔽帚,谈及他时,脸上神色未变。邵诚在她心中,并无地位。
邵致梁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江、冉、不、是、你!”
“你有多了解她?”梁繁花反问,江冉不爱他,她一早就看出来了。
她与邵诚,其中纠葛又怎能用三两句话语说尽。将自己的伤口撕开,惨烈的陈现在他眼前,只盼他有所悟,却不知,他丝毫不懂。
邵致梁不语,她突然坚定了之前的决心。
“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你把它给江冉看。我们一起来看看,江冉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严绪,又或者,她永远不会喜欢你?”
邵致梁转过身,眸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
“赌最一次吧,儿子,反正你也赌了那么多次,不是吗?”
“输了,她离你而去,与现在并没有差别。赢了,你所想要的,大概都有吧。”
他眉头微动,有些动容。
这场赌局的结果,令他心动不已。
“把筹码给我。”他淡淡地说,将一切归于平静。
梁繁花微笑了起来。
傻儿子,输了,你将一辈子失去她。
(89)
又是半夜,江冉醒来,月华满地,那亮光却叫人心悸。
原来,对他依旧是这样恋恋不舍。
那个男人,究竟哪里好?
她反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经历了那样的一年,她自问自己不再那么青涩,可是对着他,她却青涩如故。
爱,究竟是什么。
一年前,她不懂,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一年后,她有些茫然,心底却清楚,那个强势的男人,始终占据着她的心,不管她愿不愿意。
彼时衣香鬓影中的初遇,擦身而过混然不觉。却意外再次偶遇,她的恶作剧,他的坏心眼。两个人,实侧旗鼓相当。
只是,她冲了点,太早表露了自己的感情。
不是谁爱上就是输,而是谁现表露,谁就输。
她输在了起跑线上,看着他遥遥在前,已然没有勇气追上去。偏偏他倒退回来,携她的手并肩而跑。
这是他的温柔,却是她的束缚。
可她,甘受这样的束缚。
她低低叹息,猛地门口有声响。
这两日来,她特别警觉。
钥匙插入锁孔,“咔嚓”,钥匙扭动的声音。
她急着奔了出去,没有来得及汲拖鞋,也没有来得及开灯,一切都在仍着微小月光的黑暗之中发生。
男人刚关上门,静静立在那里,宛若芝兰玉树。
这是她的男人,她定在那里,空气里满是他的气息,眼前是一个完好他。心头有太多的情绪想要涌出来了,可她却没有力气说话了,只好用行动表示——
冲上去,手臂缠着他的脖颈,腿也缠了上去,整个人如同无尾熊一般。
他轻笑一声,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想我了没?”
他低低地问,声音里带着沙哑。她拼命的点头,可这样的姿式,这样的环境,他看不见。
她只好说:“想。”
声音也是哑的。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抵在墙上,嘴不迫不及待地寻找着她的唇。
暧昧的气息涌动在空气中。
他嘴角那些胡渣扎得她的脸,一阵一阵的刺疼。
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那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成了媚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