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完全老了,我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就在他灰白的头发底层,还藏着那么多已变成纯白的发丝,与他额上苦楚的皱纹配在一起,倍感沉重。
因为我,他们已操碎了心。
“你看,我先吃了,我吃一块,你就能放心了吧。”爸爸用力咽下那块肉,朝我笑起来,眼神已恢复方才的慈爱,而压着这一层慈祥的,则是从他体内深处漫涌而来的悲伤。他看着我,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对我说:“吴邪,不要生爸爸妈妈的气了,吃一点吧,今天过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难受,来看看你……”
爸爸……
我的眼眶发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知道他在忧虑什么,我也完全能想象,当一个人落到像我这样的境地中时,爱他的父母会陷入怎样的痛苦深渊。他们既心疼我的囚徒生活,又怕我做出不可原谅的事,那些事可能导致我被夺去生命。于是他们只能这样爱我:默默配合这些看似残忍冷酷的监禁,这是唯一能保护现在的我的方法。
与其放任我疯狂,不如让我处于张家和“他”的监管之下,至少现在还可以维持住脆弱的平衡。
“爸爸,我很饿。”
我朝他笑,看着他先惊讶,跟着惊喜的表情,从他手上接过饭盒,深吸一口暖热的饭菜香,学他的样子夹起一块鹿肉,朝他笑了笑。
我想看到父母的笑容,我想吃光这顿饭。
原来已经一年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应该有一些特别的事发生。
就在我刚刚将那块肉放入嘴里时,爸爸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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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故事进行到这里,真是很揪心了。
声音骤然而起,仿佛夏夜里的惊雷,我和爸爸都浑身一抖,我甚至差点打翻这份满满都是爱意和心酸的饭盒。
爸爸转过身,朝我摆手,示意我冷静,然后往声音方向走了两步,看那方究竟是什么人。我赶紧把饭盒放到旁边桌子上,也抓着栅栏细看。
走廊里灯光昏暗,那一边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但我还是从那个声音里判断出了来者,这声音很熟悉,分明是……
“你们……这是在**嘛?”
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光影里,果然是胖子。
“天真?”胖子越走越近,站到父亲面前,“你……老吴你下来做什么,大过年的。”
“过年才要来。”
与我的放松不同,爸爸依然紧绷着,甚至比他平时更紧绷,绷出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一只苍老的斗鸡,毛都快落没了,还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好像随时要挥舞着翅膀扇眼前人一顿。
此刻,他看着胖子,话里有那么一股不甘不愿的愤懑,胖子微微一怔,大约也对爸爸的态度感到意外,毕竟平日里,爸爸始终是温和平静的。
“你来看吴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