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在这个庞大繁芜的家族里,唯有我们俩血脉融溶,相依为命。
曾经,我觉得他是我的累赘,很看不上他,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我所经历的人情冷暖越来越多,特别在族长和吴邪那件事的洗礼后,我发觉自己对于“情感”的看法早已改变,情感也改变了我本身,它让我变得更像一个人。
即使我并不会公开承认,我的内心深处也已明白:我如今不再是张家的完美机器了。
弟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的我比谁都重视他,喜爱他,我希望他健康长寿,希望他永远开心,甚至希望他能回到当年那无忧无虑的少年状态,专注他的研究,不受任何外界风雨的侵扰。
只不过,这些事我都不会告诉他,我说不出口,爱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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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屋内,族长恰好走到门口,抬头凝视着灰蒙蒙的天色,若有所思。我仿佛能看到时间的刀刃在他身上划下的那些血泪刀痕,看到他在痛苦的反复淬炼中一点点改变。
这三十年里,我偶尔会忍不住想:如果族长从未认识过吴邪,他会比现在过得幸福吗?至少,他所拥有的痛苦会比现在少很多吧。
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族长真的从未认识过吴邪,他压根就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没有痛苦的衬托,幸福便也不会凸显它的价值……
这天晚上,族长在医疗室里陪伴吴邪,我和弟弟也跟他在一起。他想让我们回屋去,这里有他足够了,但我们都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固执地守在这里,于是族长让医生去休息,我们三人共同看护。
夜深人静时,弟弟又一次问起了族长当年在斗里截杀吴邪的情形,族长静默片刻,知无不言。
我在旁边听他们的问答,默默梳理当中潜藏的秘密,推敲时间留下的凌乱线索,尝试拼合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让吴邪重生,又为什么让他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弟弟小心地选择着问题,斟酌又斟酌,尽力不去触碰族长回忆的伤口。他第一个问题是当初两人在那个斗里怎么相遇的?吴邪发狂,奔向了东山的陵墓,而族长追过去时,看到的吴邪是在……
在主墓室。族长说:他准备发动仪式。
于是你动手了?弟弟声音很轻,词句稀薄得几乎触不动我们身周的空气,但我还是感觉身上一凛,仿佛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族长的反应看上去和我差不多,但显然他需要比我克制更多,更澎湃的情绪。
他听到这个问题后停顿了一秒,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弟弟沉默片刻,又问:之后……因为地震的关系,族长只能带着吴邪的头出来?
族长又沉默几秒,才小声说可能不是地震。
嗯,不是地震……弟弟点头,正色道:我也一直怀疑并不是地震,而是仪式发动带来的内部变化,吴邪一死,活尸的能力就发作了,力量流向吴邪的身躯,要在其上进行复生的仪式,这些力量一定也带动主墓室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族长不得不出来,所以才……
原来是这样。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慢慢理清了一些遗留的困惑。当年吴邪一死,活尸的仪式立刻发动,带动主墓室内部产生震动,族长以为地震了,被迫只能带着吴邪的头颅离开。那场动静一定很大,否则以族长对吴邪的情意,怎么也不会丢下他身首分离……之后,在他杳无音讯的二十年里,族长也一定曾往返那个墓地,想帮吴邪善后,但很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他的愿望并没有达成。
我猜测……我听到弟弟又问:之后族长想进入那个墓,是不是进不去了?
是的,路消失了。族长声音低沉,双眼看着病榻上昏睡的吴邪,轻轻摸了摸他稚嫩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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