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依然是一会儿沾沾自喜、一会儿想起什么事情又恨得牙痒的德行,唠唠叨叨,一般人当真受不得。鲁光大将军也不好过,但凡被襄王烦的遭不住的时候,便拖过旁边小兵一顿好骂,令他往前去催鲁令快些行军。
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大军被将军催得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到运河岸口边的。待襄王二人近得岸口时,兵将们本来已在井然有序地上船去,见大将军一瞪眼,许是一路被催怕了,手忙脚乱地就往船上挤,险些把在渡口上指挥登船的鲁令也挤下了水去。
几个士兵亦失了足,跌入了水里去,扑腾着往岸上游。
襄王指着那几人,嗬嗬地笑了起来。
鲁光大将军没想搭理他,暗暗骂一句傻子,便四处扫视找寻自家亲信的身影。正巧看得鲁令手脚并用攀在渡口边的一根木柱上,形容颇为狼狈。然而岸口诸人只顾得往船上涌,竟无心搭他一把手,只有一赤着膊的小将在岸边上,跃了几步,歪歪斜斜地揪了鲁令领子去,落回到了岸上来。
那位小将身姿有几分飘逸之态,看来是曾受过高师传授,但近几年因了什么缘故没坚持练武,故而稀松了许多。
哼,定然是受不得习武辛苦,所以半途弃去了。
鲁将军与襄王行了一路,本就气闷,如此更没有耐性,只想找鲁令来骂他泻火。可等他纵马走近了看,才瞧见那赤膊小将额上绑一条三指宽的额带,臂上一条已脏的纱条,原来是冯叔行之子燕归。
冯家的几个孩子,虽都在军中管理军务,但其实有才**的一个也无。燕归这孩子刚入军营时,他看这小子好歹是义弟长子,所以留他在身边做了一阵子事情,但之后也因觉得他无军将气概所以又把他扔到了襄王身边做个通信使,总之碍眼就是了。
可话又说回来,他往常没仔细瞧,这小子,或许是可塑之才也说不定。再说,他鲁光想要培造个毛头小子,那还不是搓圆揉扁任他□□?由不得他不成才!
虽单看这相貌……确实不大像带兵打仗的料子。但之前成怀王,不是据说也貌冠朝都城麽,不也立下了赫赫战功麽。
实在不行,给这小子造个铁面具焊在脸上也就是了。
“怎的只有你两个在?叔行何处去了?你年纪轻,又未曾各军中去过,终究不能服众,他不知道麽?!”
鲁令顾不得拧**裤脚上沾的水迹,先拱手回道:“这倒不是。襄王行伍中的兵将与咱们的人马参差在一起,起了争执。冯统领怕咱们人多,打了襄王的人不好交代,所以先行上船劝理去了。”
大将军再一瞪眼:“打就打了!从军征战的,难道还禁不住三拳两脚?我派他在此地协理兵将登船,他擅自离职,可当真是胆子大了!”
冯叔行好歹是鲁令与燕归的长辈,大将军这样骂他,鲁令就不大好多言了。
檀燕归身上亦有事情要忙,向鲁令递了个颜色,也便拱手辞去。
“船只不是修缮齐全了么,他这又是被襄王唤去了?”
“这倒不是。船只虽然修缮齐整了,但今早粮运营的五尺车不知怎得散开了来,东西许多都落入了河里去。就算水路行军,也得再过七、八日方能上陆,粮食本就不够,切不能浪费了去,所以借人去打捞那些失物。燕归赤着膀子,就是替他们捞东西去呢。”
大将军颔首,想了一想,又俯身低声对鲁令提了一字半句道:“我欲培育燕归成人,你且关照着他些。”
鲁令虽觉出些许惊讶,但望见襄王纵马而来,知此时并非说话时候,故而并未打算立即问个清楚。
他应了声,向将军身后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颇浮夸地高声问了句好:“襄王殿下!”
襄王懒得理他,只挥一挥手,脸色十分难看。
“鲁大将军,你人手不少吧?连个小崽子都看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