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萱耿耿于最后那个堵住他所有语言的吻。
柴俊拥紧她:“叶萱,你是最棒的!我认识的女孩子中,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你睿智、坚强、痴情。无论你怎么做,都能让大少明白你的爱,幸福于你的爱。”
说着,他涩涩地笑起来:“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还以为真如陈大少所说,你爱的人是我。”
叶萱抬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是呵,我真笨,差点就相信了,以为和你只不过是错开了段时间。早上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既然相爱,就一定要相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私,不管大少的病有否得治,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可是,就在刚才,我看见你们吻别,才明白,除了他,你不可能爱任何人!原来,真有种爱情,会浓挚得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一直认为大少对你是利用多于爱情,所以,心安理得地守护在你身旁,心安理得地等待着你觉醒的那一天。原来,三个人中,最笨、最晕、最没觉悟的那个人竟是我!大少对你的爱,根本就不比你少多少,我想他昨天对我说那些话时,一定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可他还是说了,因为,他希望无论他在或不在,你都能活下去,得到幸福。为此,他不惜欺骗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人,呵呵,骗我,更是不在话下。”
柴俊苦笑两声。
叶萱的泪水扑哧扑哧地滴落在柴俊的衣襟上:“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柴俊深呼出一口气,他想起了在天美丽留给艾青的那句“对不起”,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残忍,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所带给听者的痛楚,原来,非得有亲身体验,才明白它的杀伤力。自己终是欠了艾青,就如同此刻懂了叶萱对自己的欠疚。
没有爱,只是欠疚。
只是欠疚而已。
“叶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先遇上的那个人是我,……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
会选谁?费云军,柴俊,陈瑁辉?叶萱泪眼迷蒙地抬头望向那个标志着正在手术的红色警示灯,里面有个人承载着她的坚强与忠贞在与死神搏斗,她发过誓爱他生生世世,她发过誓无论天堂人间如影相随。那人是陈瑁辉!若换成是费云军或柴俊呢?
她良久没有答话,柴俊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用自己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她,仍旧是,怕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
“对不起,柴俊!”她终于开口,跟着的一声低微得几不可闻的叹息令得早有思想准备的他还是颤了一下。
“若没遇着他,我这生都不会有爱情;遇着了他,无论年轻还是年老,无论结没结婚,我……总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没有理由,也不管他贫穷或富有、善良或奸诈,所以,没有先后。”
这生,注定只有你,若有轮回,依旧逃不开你的魅惑!叶萱望着那盏红灯,终于平静了下来。这番话,与其说是告诉柴俊,不如说是讲给手术室的大少和自己听。
柴俊点点头,不再言语。刹那间,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完成大少的嘱托,根本就不可能。
手术足足进行了五个小时。警示灯一灭,叶萱便象刚刚充足了电量般强悍地扑了过去,速度快得连陈先生和二夫人都没反应过来。
首先出来的是一群戴着口罩的医生,叶萱紧张地扯住了其中一个。
她哽咽着,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样?”柴俊代她问道。
“手术成功,但陈先生尚未脱离危险,七十二小时之内,七十二小时之内他醒来,才算ok。陈太太您请放开手,doctorjoneliu已经很疲惫了。”高奔一边取下口罩一边扼要解释,他的声音里同样透出疲倦,可想而知这台手术的高难度。
叶萱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主治大夫doctorjoneliu,她郝然松手。后者安慰般拍拍她,操着台岛普通话说:“您先生好长情的咧,他拜托我们,如果手术成功,出来后一定要转告你他灰(非)常灰(非)常爱你;如果失败,就什么也不要对你说了。请放心,他那么爱你,一定能醒过来的。”
这是叶萱听过的最最动听的天籁之音。她的脸上刹时便涂上了一层光彩,亮丽地映射在医院大楼。
身边二夫人与陈先生泣极而喜地相互拥抱,柴俊似乎在听护士嘱咐着什么,叶萱统统没有留意到,她拨开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直穿过手术室的隔离道,找到了玻璃窗隔着的监护病房。趴在那,一眼望进去,大少静静地躺在里面,戴着氧气面罩,一堆仪器仪表透过各种各样的橡皮管缠裹在他身上。
眼泪,又一次扑漱扑漱、不加思索地流了下来。有面纸递过来,柴俊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边:“好了啦,哭完这次,就消停了的啦。难道你以为大少千辛万苦闯过这一关,就是为了醒来时看你这张哭丧脸吗?”
“柴俊,你……你真的相信,他会醒过来吗?”叶萱抬起那张哭得尤如雨打梨花般狼狈的脸庞。
“会的。你没听doctorjoneliu说吗,你先生那么爱你,他一定不舍得你伤心难过,他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是柴俊第一次称大少是她的先生。
哭过了、痛过了、爱过了、痴过了,人还依旧。
医院只让一个亲属进监护病房,大家自觉把名额让给了叶萱。更深夜漏,叶萱裹着那件散发着浓浓药水味的隔离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少床边。
“我会一直在屋外陪着你。”无论她怎么推辞,柴俊还是留下了这句令她很不安心又很放心的话。一屋之隔,屋内死生羁绊,屋外情义盖天。
这已经是手术后第二天晚上,折合成小时算,也有近三十六个小时了,距离医生说他苏醒的限期已快过一半,大少却仍旧沉沉似入熟睡般,连睫毛都未闪动半分。doctorjoneliu和顾教授进来探视过好几次,虽然都一再安慰叶萱说他们有最先进的监测仪器,能保证实时观察到大少的情况,可她还是宁愿象现在这样,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就这样看着他,一任他苍白的脸庞、动也不动的身躯在眼中溶汇成水,卷着心里丝丝缕缕的回忆、担忧、怜爱,织成无论是他或自己都无法挣脱的网,铺天盖地撒满整间病房。陈家人和柴俊在房外见她时而静谧地坐着,时而围着病床踱步,时而还甩甩头颈或胳膊,可不管她做什么,一双眼睛总是盯着病床上的大少,盯得死死的。
时钟再次在整点上轻报出一声鸟叫,叶萱已经倦得快超过体能能抗拒的极限了。她伸手握住了大少的手,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有够凉了,手心里的那只手,温度似乎还要低些。心里暗暗地颤悸一下,面上却终是不愿象昨日等在手术室外时那样,将所有的怯弱和恐惧暴露。
她始终相信,在这间屋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看得见,如此,她要给他最强大的信心力量。
纵然这一刻,真实的自己害怕得无以复加。
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