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难免感动,跟人家推心置腹起来。
就这样好了半年多。大一下学期时,一次,学姐带她去参加一个宴会。她虽是少年稳重,到了,也不免惊叹。
那是一个达官的外宅,修的自然非比寻常。而到场的人,也非富即贵。有些人,甚至只能是开重要会议时在电视上才露脸的那种。
其间,有个官人——某地的封疆大吏,对她频频暗示、燕清婉初通人事,何况聪明,自然明白对方所指。她心知不好,向学姐求救,人家却装傻充愣不理她。
就是那一天,彻底颠覆了燕清婉的价值观。
她当时借口去洗手间,想找机会开溜,结果那官爷跟着她就去了。将近五十岁的男人,人前衣冠楚楚,其实欲望饱满精力旺盛,从身后抱住她就欲行其不轨。她当时是抱了必死决心挣扎的;所以也不怕把动静闹大;几经僵持;对方未能如愿;自讨没趣,终是罢了手没再为难她。
虽是逃过一劫,但每想起那个夜晚,犹是后怕。
与那官人的对话,耳边环绕,有如梦魇,惊得她冷汗直冒。
“这世上,就没有王法吗?”
“哈哈,姑娘真是可爱。”官人讥笑:“世上当然有王法。但你要明白,法都是人定的。法治社会?你错了。这是人权社会,理所当然,是人治。可是,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治的。所以,后面的话,我不说,你也明白……”
“官?官就可以目无法纪,为所欲为?”
“你觉得呢?官字两张口,你不会不明白吧?记着,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人,从来是微不足道的。”官人突然笑的狰狞:“我不怎么喜欢强迫别人,所以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但你要聪明点儿,管好自己的嘴。懂吗?不然,红颜薄命,可是随时都会发生的。”
“你就不怕让人抓住把柄?”
“你还真是小啊!”官人猛掐了她脸颊一把:“不要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该忘记的赶快忘。我不妨告诉你,我当然怕。可是,如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了,我还怕什么?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那你就错了,你要明白,从古至今,官场从来不干净。你还得明白,这里是中国。规则,只是表面功夫,潜规则,才是王道。”
潜规则,才是王道。
“燕清婉。魔怔了又?”叶子冷不丁拍了她一下。
“呃,没事。”燕清婉摇摇头,收回神色。
叶子觉得不对劲儿,往她刚才看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了眉目。不禁骂道:“草!还真tm明骚易躲,暗贱难防。扫兴!”
“好了。”清婉看她一眼,转而对白嵩启道:“二哥,我胃突然有些难受,出去一下,你们吃。”
白嵩启想说什么,让叶子一个眼神给打住了。
走廊一角。
燕清婉趴在窗台上看夜色霓虹。
她不是胃难受,而是心里不好受。
虽然有惊无险,但那场堂会,仍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刚才在对面看她的女人,就是当时那个她付出真心结果却让人家坑去堂会的学姐。自那以后,算算也有一年没遇见了。
那晚她脱身之后,便疯了似的往学校逃。
路上,遇见了玩儿得兴尽的叶子。其实那时候她是不怎么喜欢叶子的,总觉得这个女孩子太张扬、太彪悍。
所以那一晚,是个转折。
人,当真不可貌相。有些人,你看着面善,却不一定真就是心善之人。甚至有时候有人对你好,也是假像,如那官人,如学姐,皆如此之辈。还有些人,可能你平时不喜欢其作风,但在一些事上,你会彻底改变对其的看法。
那晚叶子看她慌慌张张地回学校,就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儿。结果她也不说话,跑回宿舍埋头就睡。许是受了惊吓,第二天早上她就开始发高烧。舍友们都去上课了,她一个人窝在床上冷冷清清。却没想到叶子竟然逃了课去找她。她烧得迷迷糊糊,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够呛,叶子就一步一步把她背下楼去。烧了三天,也是叶子小心照顾着。
她记得后来问过叶子,说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叶子半开玩笑地回答说妞儿,姐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咱俩绝对是一路人。
后来她才发觉,叶子真的算是眼光毒辣。其实,她们都是那种骨子里带着叛逆张扬的人,只是,她自己一直在掩饰。
她们的确是一路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出院之后她竟再也没见过学姐。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就在自己入院的当天下午,叶子就去找了那学姐,还当众甩了学姐耳光。
那时候,她们已经好得不分你我了。有天晚上,两个人在家里喝得大醉。清婉突然对叶子讲起了堂会那件事。
叶子听罢,说燕清婉我都知道。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叶子。
叶子说你别忘了,姐可是在道上混过的,朋友多了去了,消息当然比别人灵通。那娘们儿也是骚的可以,起初还在“夜未央”坐过台呢,渐渐胆儿肥了,开始跟金主单线联系,我爸有个朋友还包过她呢!听说还让人原配给逮儿着在床上打过。后来听说是勾搭上红顶子的了,又tm干起拉皮条的行当了。她那些破事儿我高中就听说过,她就一“公共汽车”,给钱就能上,学校里知道这事儿的也不少,都离她远远的,也就你傻乎乎的跟她亲。那天晚上碰见你我就觉得准跟她有关系,结果你他娘的死活不说话。第二天老娘一打听,还真是那贱人干的。
清婉说你知道她也是有两下子的,你就不怕她跟你玩儿阴的?
叶子说呸,她那两下子也就床上显显,真要是玩儿阴耍狠,老娘比她坏多了。不过当时她那反应也的确像发狠的样儿,老娘一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找了个人把她跟男人上床的事儿抖搂了,那些男人的老婆也有厉害的,放出话来要让她好看,后来她还真不敢浪了。
窗外一阵风拂面而来,燕清婉从回忆中跳脱。
看了眼手机,转身准备走。
“啊!”她刚才想得入神,抬头时才发现阮逸尘一直在身旁看着她。清婉不禁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同时脚下也乱了,步子一个没踩稳人就往地下跌下去了,手上也不觉一松,刚买的手机立马摔落在地,蹦出去好远,七零八碎。
她疼得说不出话,一手支着地,额头上的汗瞬间就满了。
阮逸尘看清婉脸色苍白,连忙上去扶住她。心里也不自觉地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