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的思维啊……
“夏虫……语冰……”梦里的伊瑶喃喃重复,下意识地思考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没有看见,洛瑾微闭的双眼在听见这句呓语之后陡然睁开,冷锐的目光比往常更加犀利,剑一般投向她。
伊瑶睡熟了,听到她在梦中的低语,洛瑾却无法入睡。
她抬起头,望着墓室的穹顶,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山间学剑的时光。
她想起了她及笄之年的夏季。
夏末秋初,山林里枯叶初生。
师父像往常的夏季一样,从山间抓了虫来,放在陶罐里赏玩。
而她伏在桌上,手指轻轻弹着茶碗的边沿,叩出清脆的响声。
师父忽然笑了一声,盖上了陶罐的盖子。
洛瑾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夏虫不可语冰,秋季到了,它们也该歇息了。”
师父将陶罐放好,敲了敲盖子,突发奇想般地忽然问道:“瑾儿,你觉得这世上,何为大,何又为小呢?”
她已经习惯了这一类匪夷所思的问题,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答道:“世上之事皆是相对而行,这该是没有绝对之说的,若是深究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那我若要说,一颗水珠就是最小,头顶苍穹就是最大呢?”
“水珠虽小,谁又能知晓其中没有目力不及的所在?”
听完她的话,师父眯了眯眼睛,又道:“那依你所见,世上可有真假之分?”
洛瑾从桌上直起身,一手托腮,懒懒地反问:“庄周梦蝶,孰真孰假,孰为他,孰为蝶?”
师父淡淡地笑了,叹息:“夏虫不可语于冰,笃于时也;井蛙不可语于海,拘于虚也。谁又能洞彻一切呢?”
那时只有十五岁的洛瑾抬起头,视线对上他的双眼,恍然间觉得心里一震。
这双眼睛是如此深沉,宛若星辰大海。
现在回想起来,师父虽然古怪又严厉,但那段学剑的时光是如此祥和而平静。她不用去思考如何完成雇主的任务,不会时常想起死去的母亲,身边也不是只有承影剑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