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宾馆楼下,广胜给了朱胜利五百元:“老胡,悠着点玩儿,把我的任务完成好才是真的。”
朱胜利什么话也没说,接过钱,不认识似的看着广胜。
天际蓦然划过一道闪电,随着一声闷雷,“哗”地下起了瓢泼般的大雨。
送下老歪,广胜站在淋漓的雨中一动不动,密集的雨点打得广胜睁不开眼睛。
雨花飞溅的灯光下,一只麻雀坠落般从雨中斜过,落在朦胧的路灯上面。
鬼魂一样地走在空旷的街上,广胜挥舞双手,号啕大哭。哭声让一辆黑色奥迪车放慢了速度。
“胜哥,你怎么了?”贾静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雨伞站在广胜的身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呵呵,我在洗澡呢,”广胜扭头看了看轿车,“傍上大款了?”
贾静嗔怪地搡了他一把:“不是,是我们老总。我们一起刚出去陪了一个装潢材料厂商,孙明也刚回家呢。”
他妈的,都是三陪!广胜皱一下眉头,转身冲进了滂沱的雨幕,狂乱扫过的雨线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此刻的广胜,赤身坐在楼顶,外表死水无澜,心内波涛汹涌。万家灯火,在他的脚下剧烈旋转。
第二天早晨刚刚上班,赵玉明就站在门口朝广胜勾手。
坐在赵玉明的办公室里,赵玉明指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对广胜说:“这位是凯达霓虹灯制作公司的郑经理,有一笔业务需要你跟他谈谈,我马上要出门,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面对中年人笑了笑,“郑经理,后面的事情你跟陈总说吧,我先走了。”
“通知朱胜利来上班?”广胜连忙插话。赵玉明说声“来吧”,就像一个急于咳嗽的痨病鬼,一晃不见。
广胜摸出手机给朱胜利打了一个电话,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郑经理看着广胜没有表情的脸,很拘谨,直向广胜敬烟。广胜摆摆手,笑得有些无奈:“不必客气,什么业务我还没弄明白呢。”
郑经理告诉他,金星制冷公司要在厂区楼顶上设八百平米的霓虹灯广告,这业务是你们公司承揽的,赵总找到了他,让他们公司负责制作,价格已经跟赵总谈好了,其他的事情请陈总处理。
广胜问:“连制作带安装,一平米多少钱?”
郑经理说:“还是老价格,每平方六百。”
广胜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这样完了以后应该付他四万八千块,公司能赚八万多一点。
谈妥了业务,老郑要求中午一起吃饭,广胜也没多大推辞,拉着蔫坐在一旁的张屐,起身就走。
走在路上,广胜接了一个电话。
老杜在电话里哭咧咧地告诉广胜,有几个小痞子在他的店里闹事儿,把摆在大厅里的大钟表都给砸了——那可是正宗的俄罗斯货啊……
广胜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呵斥他:“不是有派出所,有法院吗?我没时间管你这些破事儿。”
老杜被广胜呵斥得很尴尬,半晌没有说话。
广胜注意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高声叫骂。
广胜犹豫了一下,对郑经理打声招呼,让他们先到酒店等着,自己去办点事儿。
匆匆下了出租车,广胜远远地看到俄罗斯酒店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个光着膀子的黑大个儿手里提着一个拖把,“噼里啪啦”地往门口的彩灯上抡。广胜屏了一下呼吸,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径自走过去拉住了黑大个儿的胳膊:“兄弟,别动手啊,有什么事情我来跟你谈。”
黑大个儿转过身,瞪着血红的眼睛上下打量广胜:“你他妈谁呀?关你什么事儿?”
广胜见他住了手,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往店里走:“我是谁并不重要。来,消消火,进来我跟你谈。”
老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脸色蜡黄地冲广胜吆喝道:“大哥!你可来了。”
广胜注意到,从拐角处“呼啦”一下蹿出几个人来,斜眼瞄着广胜,贴紧墙根溜出门去。
广胜心里有数了,沉稳地冲老杜摆了摆手:“来来来,给我和这位兄弟找个单间,我跟兄弟聊两句。”
黑大个儿疑惑地站住了:“你到底是谁?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跟你说。”
老杜隔得远远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畏惧地望着这边。
“好吧,那就在这里说,”广胜摸出烟给自己点上,慢慢抽了两口,“兄弟,这个酒店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你先别说旁的……”黑大个儿被广胜的气势镇住了,擦着冷汗嗫嚅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在问你话呢。”
“大哥,我喝多了……”黑大个儿的眼睛不停地往门口瞄,似乎是在寻找他的同伴。
“喝多了不是理由吧?告诉我,你是谁?”广胜的眼睛放出冷冷的光。
“你别问了……我给我大哥打个电话行不?”黑大个儿彻底软了下来。
好家伙,这小子的背后还有“大哥”撑腰?他不会是常青的人吧?广胜迟疑一下。管你大哥是谁呢,目前我就是大哥。捏一下嘴唇,突然笑了:“好啊!打吧,我倒要看看谁是你大哥。”黑大个儿猥猥琐琐地伸出手来:“我没有手机……”广胜把手机递给了他。
“胜哥,你找我?”手机那头的声音很响亮,竟然是老七的声音,广胜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我不是什么胜哥……七哥,是我呀,老黑。”黑大个儿偷偷瞄了广胜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