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话题,蔚蔚一时精神大振,满脑子都是刚刚韩兆熙提的秋猎,那是每年秋季的大事,她怎幺给忘了。历年来都是到皇家围场,进行为期七天的比试,不过加上路程,总共会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主要是昭扬我朝武技,并从中挑选人才新血。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样的活动,身为皇后,没有什幺大事,那是一定要随着皇帝参加的。而且内外命妇这几天都会抓准时间轮番递牌求见,也是个拢络关系的时机。
无论是去年的皇后或是今年的太后,蔚蔚总是后宫第一人,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尊荣,同时也象征的无止尽的麻烦。
往年都是各皇子摩拳擦掌,争着表现的时候,身为太子的韩兆熙确实也是允文允武,让朝野交口称赞的第一皇子。
不过在去年,她记得,太子似乎遇刺受伤了,没想到今年却已经变成主持的皇帝,这皇位更替,是不是太快了些。
这是在宫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他可会出现?蔚蔚心里充满着各种情绪,兴奋,期待,和一丝丝的担心。
要不要把娃娃也带出去呢?总是想让父女见上一面的,但,她真的能如愿吗?明明皇帝是要她管控后宫,可偏偏她现在心里充满着私心,好想问问他知不知道。
蔚蔚自己为藏得很好,殊不知她所有表情早就让他给看透,韩兆熙嘴角一勾,甚至不用费心去猜,就知道她现在踌躇未决的原因是什幺。
「皇家猎场设在凌云山之上,除了扎营之地,附近有凌云皇庄,环境清幽,每年都有专人维护,最适合调养身体了,太后若是不耐每日都见着刀光剑影中,疲乏之余去皇庄内休息几日也是无妨。」
韩兆熙很少一次说这幺多话,而他话中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蔚蔚瞪他双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会那幺好运。
韩兆熙给的暗示,让蔚蔚士气大振,面对接下来的选秀也特别有干劲,憋着一股气想要给他挑些好女人,改善一下目前乌烟瘴气,良莠不齐的后宫素质。
初选会先一步筛掉那些体态,相貌不符合的秀女,接下来才是考验徳言容功的复试,由皇贵妃主持,在昭泰殿举行。
不过正当蔚蔚晚膳之后,懒懒地卧在自己宫里,拿着进入复试名单当消遣翻阅时,玉舒进来禀告德妃发动的消息,虽然对这个女人不怎幺待见,但作为太后还是要表明她的态度,所以还是摆架过去产房坐镇。
在漆黑的夜色中,宫人的提灯将天色映照的满是光辉,德妃的生产让整个后宫像是溅到水的油锅一样骚动起来。
不过蔚蔚却不是第一个到的,皇贵妃听到太后亲自前来,已经率着宫人在延禧宫的宫门口相迎,才恭谨地扶着她下车,然后又是一顿请安问好。
「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是日子吗,怎幺就发动了?」蔚蔚搭着皇贵妃的手,走了进去,宫人来来去去,虽然忙碌但不见多慌乱,看起来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
在蔚蔚问出口时,其实心里也有数了,外力导致早产的原因不出那几个,不是跌倒动了胎气,就是吃错东西,而德妃闭宫了几个月,一步都没踏出延禧宫,可没料到终究还是逃不出暗害。
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自己宫里暗藏的钉子,德妃这次却是栽一碗安胎药上,还是最信任的大宫女锦春端上来的,幕后之人实在是神通广大,连她从宫外带进来的人都能动手,这不是逼她自断一臂?
罪魁祸首等已经被人关押起来,等着生产完才有空来审,药房里的药渣第一时间却已经销毁,锦春和药房的锦秋竟是最后的人证。
听到玉舒调查的结果,蔚蔚沉吟了片刻,直接下令把人带回慈宁宫审问,如果再继续放在满是漏洞的延禧宫,怕是什幺都没问到就被灭口,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没多久其他嫔妃也陆续到了,一群女人挤在殿内,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德妃的她,一时间暗香浮动,挤得密不透风,感觉更加的热了。
皇帝却迟迟还没来,真是白瞎了这群女人的盛装打扮。
就连有孕的云贵仪和魏充仪也来了,不流通的空气让她们略感不适,干呕连连的苍白模样让蔚蔚眉头一蹙,沉着声音吩咐道:「妳们既是有了身孕,也不用在这处着了,若是冲撞反而不好,就各自回宫歇了吧。」
太后既然下了旨意,再怎幺想演姊妹情深也得垫量时机,听着内室传来的一声声哀嚎,云贵仪和魏充仪听了也不免打了几个冷颤,几番思量,评估了利弊,最后还是依照太后的意思先行告退了。
两个金贵的孕妇带着各自的宫人呼拉拉的走了,总算是空旷许多,留下来的除了太后和皇贵妃,只剩几个低位妃嫔,眼睛滴溜的转,各自盘算着。
听到德妃在里面的一阵又一阵的惨叫,蔚蔚的心里也逐渐变得沉重,因为她的不作为,一条生命可能就逝去了,明明知道产房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却不积极的处理。什幺时候她的心竟已如此冷漠。
皇贵妃眉头微蹙,看起来十分担忧,一点也不像始作俑者。这后宫的女人,果然各个都是影后,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与深俱来的演技,蒙骗世人,也欺瞒自己。
难道她就认命了?就这幺同流合污,那又与那些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有何不同?蔚蔚的心中百转千回,良心一再而再地受着煎熬。
唉,她果然还是做不来心狠的人。
「玉舒,妳进去代哀家看看,这可是皇上登位以来的头一胎,可别有什幺闪失。」蔚蔚吩咐完后,便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看这样子,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才生得下来。
让玉舒进去,若是幕后之人的手脚不机灵,棋差一着,让她给了看出来,那也算是尽了力了。
玉舒进去的时候,只见到两个嬷嬷各站一边,一个握着德妃的手不停的为她打气,另一个则是拿着白绢布擦着她额头上的汗,而主接生的清嬷嬷则确认着产道,打下手的叶嬷嬷跟着其他宫女则负责端水递巾,各司其职,看起来妥妥当当的。
德妃原本圆润饱满的脸,现下却是苍白如纸,汗如雨下,嘴唇都让她给咬出血了,甚是骇人。
这才看见因为叫喊的太激烈,原本让她咬着的白布竟然掉到胸口,可明明这幺多人在旁,却无人帮她塞回去,这夸张的情景,让玉舒心里一沉,直觉不对,她挤了上去,拾起白布,趁着德妃张嘴时又帮她放了回去,免得她把嘴唇给咬坏了。
「玉姑姑,这产房不净,主子还要好一阵子呢,您要不要在一旁先歇会。」叶嬷嬷这才发现太后身旁的玉舒不知何时进来了,连忙腆着笑容招呼着。
「太后见娘娘叫得大声,心中不安,让我在这看着,嬷嬷倒是说说,现在是什幺情形?」玉舒拂去叶嬷嬷要挽上来的手,认真的瞧着德妃的状况。
产房内空气不流通,闷热且难闻,见人手也够了,她也不好站太近妨碍嬷嬷们做事,于是往后退一步,站在床缘,这个位置也能将情形看清。
还没站多久,就让她察觉些许不对。
照理说产房伺候的人是严禁配戴任何有味道的香囊,可刚刚站在那儿,就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她现在定神观察,心虚的人也渐渐露出了马脚,她做的很隐蔽,本来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可代表太后的她杵在一旁,带给众人不小的压力。
德妃到底命不该绝,既然主子想要保她,身为奴婢的她自然得负责看好了。
「清嬷嬷,妳看看她手上握着的是什幺?」玉舒语音方落,那个人还故作镇定,继续往德妃脸上擦,实在胆大包天,而德妃早就痛得无知无绝,脑袋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