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他趁机损她,“那时你还小,小孩儿有什么庸俗不庸俗的,顶多觉得你没前途罢了。”
“呸。”她一巴掌劈过去,虽然她的确没什么出息。
他赶紧躲闪,讨饶道:“开玩笑的还不行嘛,就算现在看到你,肯定也不会觉得你庸俗。”
“那会觉得我怎么样?”隽岚想听好话,也有些好奇,自己给别人真实的印象究竟是怎样的呢?
“你是个很好的人。”
“上次在纽约,你就这么讲,怎么好法,说具体的!”
他突然静下来,转过身对着她,慢慢的说:“我从小就羡慕那种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比如你。”
他只是在解释她有多好,她却想到别的,比如,叶嘉予。她追他这么多年,现在已经订了婚,眼看就要结婚了,可谓求仁得仁。她其实应该高兴的,为什么没有呢?
“我们这种俗人,随波逐流罢了,比如现在,我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这样回应,像是在反驳。
他看着她,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使她不曾说出来,很久才开口道:“只要你此刻高兴。”
她又难过起来,不敢细想,只能揶揄他:“这是不是你一向的行事准则啊?”
“早说过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除了高兴,还能求什么。”他大言不惭。
两人在花园里呆到天黑,讲的话无非就是这些,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把所有都说透了。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隽岚要去火车站,郁亦铭租的车还在等他。她可以跟他一道走,但她不想,他也没问。
她突然想起同叶嘉予一起走过的冰川之旅,那一次,他们一路同行,与郁亦铭,却是单身上路,兜兜转转,又碰到一起,多像这几年的人生。
在酒店门口,她坐上一部突突车,郁亦铭站在路边,又对她说:“结婚千万不要请我。”
她对他笑,还是那样回答:“一定。”就好像人家在说:摆酒寄请帖给我,那般自如。
他低下头,又那样笑起来,伸手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轻轻拍了拍。司机发动车子,他也转身走了。
她背过身在位子上坐好,无端的,又想起从前,他们站在她家那一层的消防通道里,他伸手拍了拍楼梯扶手。那个时候,她只当是最平常的动作,现在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但她没有回头,眼泪却潸然落下来。
、29十.新加坡
新加坡,位于马来半岛南端的一个岛国;北面隔着柔佛海峡与马来西亚紧邻;南面有新加坡海峡与印尼巴淡岛相望。
当夜,章隽岚回到班加罗尔。到了酒店;她经过郁亦铭的房间;在门口停了一停,终于还是没去敲门。此人这么能干,一定早到了,哪里用她去操心呢,她这样想。一连三天旅途劳顿,她进了房间就连门都懒得出了,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吃了顿好的;然后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她又去crains上班。郁亦铭已经到了,还是在那间小会议里,像从前一样坐在属于他的那个斜角,对着电脑打字,仿佛都没动过地方。再回想起离开迈索尔之前两人在花园里的那番对话,就好像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真的发生过吗?她竟不敢确定了。
也正是那天上午,他们接到johnson的批示,报告初稿基本过关,他们可以择日回香港了。手头上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做,虽然琐碎,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两人之间也不再壁垒分明,合作的很好,可能就是因为话都说开了,各自往后退了一点,隔着一个安全距离,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真正出发回香港,又是两天之后了。他们租了酒店的车子去班加罗尔机场,路上很顺利,到得有些早,只能在候机室等,对面对坐着各做各的事情。
重新踏进这座神奇的建筑,隽岚又回想起来时的狼狈经历,她问郁亦铭:“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我挤在人堆里出不来?”
郁亦铭还是老脾气,不肯好好回答,非要损她几句:“你以为你这么特别啊,你来了,机场才变成那样?”
隽岚听了也损他:“哟,敢情你也挤在人堆里出不来啊?你不是说跟我们这种俗人不一样嘛?”
他却不跟她争了,看看她,没再出声,开了电脑打字。
隽岚坐在对面看着他,搞不懂他为什么又不理人,他确实说过他们不一样,说她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追求过,也得到了,而他不知道,所以宁愿像这样自由自在的过下去,两人之间的交集只能是现在这么一点点,最多最多是很好的朋友。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问:“干嘛看我?”
“我还想问你在干嘛呢,”她反过来问他,“既然你到jc来工作,只是为了丰富一下人生经历,过几个月就要走人的,干嘛这么用功?在香港是这样,到了纽约是这样,在这里等各飞机还是这样,跟我们这种俗人争什么争?你不过就是玩玩的,我可是要靠这份工养家糊口的,……”
她一股脑儿的说下去,全都是一时兴起想出来的话,却又好像憋了很久,从他吻她的那天开始,从他说自己“不知道要什么,只求个高兴”的时刻开始就憋着了,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郁亦铭一直看着她,乖乖听她教训,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直到她把一肚子的话都倒出来,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才开口表态。
“你当我在写什么?”他问她。
“我,我怎么知道……”隽岚一时语塞,总不见得说他在整黑材料吧。
他笑了笑,说:“我一会儿发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这一趟坐的是新航班机,须在樟宜机场停留两小时,转一次机。隽岚曾经在一个科教片里看到过这样一种说法,每三个月做一次长途旅行的人比平常人寿命短十年,原因是在狭小的机舱里静坐几个小时之后,会有一个血栓在腿部形成,然后缓慢向上移动,大半天坐下来,不到大脑也到心脏了,总之凶多吉少。她一向不信什么“砖家”,不知为什么对这个说法倒是相信的很,每次上了飞机总是不时地起来走走,上个厕所、拿个点心什么的,但从班加罗尔到新加坡这一程却是十分的太平,除了去厕所,几乎就没动过地方,连觉也没怎么睡,一直对着电脑看郁亦铭发给她的东西。
那小子倒是说话算话,上飞机之前就发给她一个word文档。她打开来看,根本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