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生啼笑皆非,一张冷脸却仍端着,只牵了牵嘴角,斜睨了他一眼,冷声呵斥他:“出息。”
晏清江自嘲般笑了一声,正要说话,上生却眉头一竖,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怎的这次来得这般快?”
不待晏清江多想,门外有人扬声便道:“尚华与新任星君,有请上生星君,回天机宫!”
那人话音未落,晏清江眸光一抖,不可置信般抬头与上生迅速对视了一眼。
上生一振袖原地隐去了踪迹,晏清江却径直起身推门出去了——门外有两道仙气,其中一道虽还不大稳当,却的的确确与上生适才泄出的仙气如出一辙!
屋外雨已停了,破晓将至,万籁俱寂,层层叠叠的云雾间已泄出了一线橙黄暖光,缓缓露出靛蓝色的天幕,几颗残星稀稀落落撒在上面。
屋檐上的雨水顺着茅草滑下,“啪”一声正落在晏清江额前,他就那么直愣愣立在檐下,望着眼前十步远处那身着素白锦衣,头戴蛾冠的青年,喃喃唤道:“温——钰。”
那青年周身仙气流转,眉眼平和,神色冷淡,似是对万事万物皆不上心的模样,他闻声抬眸往晏清江身上探去,眉心微微隆起,眼瞳一颤,嗓音极轻的,像是只说与自已听般,带着些许疑惑道:“晏清江?”
他如今已醒来六十余日,每日批阅公文,翻阅凡人命簿,又从那些书册上读到些许刻板文字记载的人间史料,前世林林总总已忆起了个七-八成,只是却如那位尚华星官所言,记得虽说记得,却——
“你认得他?”他音量虽低,却仍是让那位尚华星官给偷听个正着,他头一偏往温钰耳侧靠去,却是反应极快地与他悄声耳语道,“你往后退些,这人是魔。”
温钰闻言一怔,眸光往尚华身上瞥去一眼,见他一副戒备模样,想是所言非虚。
他一动未动,只一息间,便将与晏清江有关的前尘往事与文字记录在脑内迅速翻过了一遍,他眉眼间却有着事不关己的冷淡,遥遥抬手,对晏清江端端正正拱手作了个揖。
晏清江见他唤自个儿名姓,眸光一亮,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他惊喜若狂,激动不已,连眼角那抹殷红也越发艳丽了起来,他一时间也顾不得温钰为何会在此处,只一心想着温钰果然是回来了!
他想抬脚向他走去,却觉两腿竟然酸软无力,欢喜得十分没出息。
晏清江眼眶一红,盈了泪,却陡然见温钰眼神凉薄地与他拱手作揖问候,一语不发。晏清江就像数九寒天里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冻得他一个激灵,三魂七魄散了大半。
“温,温钰,”晏清江手足无措地茫然问道,“你不认得我了嘛?”
“认得。”温钰闻声面无表情,语调平平道,“好久不见。”
晏清江:“......”
“你,你发生了何事?”晏清江越发不知所措,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无辜又不解,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了。
他一动,温钰身侧那位尚华星官却一手绕过温钰身后,拽着他后衣襟带着他往后疾退了两步,乍喝道:“大胆妖魔,你休得再往前一步!”
晏清江闻言眼瞳一颤,下意识便停在原地,他只见温钰蹙眉后退,似是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般,眼睫一抖,便将眼眶中一颗泪给挤了下来。
他只觉原先且已尝过心如死灰的滋味了,如今看来,却是太过天真。
他隔着一丈距离,一动不动地偏头瞧着温钰,眼神中空,额心魔纹一闪,眼角殷红艳丽,合着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便多了三分阴森鬼气。
温钰眉心微微一蹙,眸间迅速闪过一丝疼惜,连他自个儿都未察觉。
尚华往日也是个活泼善良的神仙,见他一语一个动作,便将眼见这长相颇为纯良的魔给欺负哭了,又念着这人也算是他如今顶头上司的故人,便想简单将他劝了,清咳一声后,又端着架子故作正经,沉声道:“温钰如今已是我天机宫新任星君,前尘往事与他已不过过眼云烟罢了,再说神魔本就不是同路人,不论前世你俩有何纠葛,往后且都放下吧。”
“放下?”晏清江闻言轻轻哼笑了一声,眸光一转,从朦胧泪光中再度瞧向温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