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也并不是事事都称心如意。)
本以为进一步探寻家中情况的话,只会愈发加重我的自卑,但从挂井的话里,我找不到任何值得羡慕的地方。不仅如此,想到我和叔叔之间淡薄却还算良好的关系,我甚至觉得他可怜。人是不可思议的,一旦产生了怜悯,就仿佛一下子和对方亲近了不少。
扮演一个讨人喜欢的后辈并不难。挂井嘴上说着“少撒娇了”,却绝对不会对我的请求面露难色。
“你是独生子?我有姐姐哥哥各一个,不过他们大我很多,感觉也挺像独生子的吧。”
“那有我在不是正好吗,像弟弟一样。”
我随口胡诌,挂井说着“你少来这套”,眼角却带着笑意,看起来很开心。
一旦开始撒娇,就好像第一次尝到巧克力的孩子一样,我不知不觉地放不开他了。我想这是因为,原本我再怎么讨人喜欢也总和别人保持一定距离,才对依赖别人这件事相当饥渴。
看着“挂井学长,挂井学长”的叫,跟屁虫似的在他身边打转的我,佐贺开始取笑说“你真够粘挂井的”。
“过分天真无邪地粘着挂井的话,会被他吃了哦。”
他总在大家面前说这话,我以为不过是玩笑而已。
这种时候,挂井总是给佐贺一肘子,或是示意“你给我闭嘴”,然后苦笑。
那时候的我几乎不见任何棱角,看起来绝对是一副软趴趴的样子。
但我实际上相当压抑。一有了什么烦心事,我就去带松林的海岸边,在和沙滩相接的水泥台阶上坐下,茫然地望着大海。
——好想消失。
从小时候起,我就有妄想去死的毛病。和暖的阳光照耀之下,澄澈的海与天两层蓝色,和松林的苍翠形成对比,在这样的美景中,我只是一径地眺望着骏河湾消失在天边的边界线。想象着我消失在两种蓝色彼此融合的交界处的样子,便体验到一身鸡皮疙瘩都起立般的快感。
那一天,我放学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因为我不想看到母亲的脸。
这种事时有发生。想让自己麻痹的感觉。
前一天回家的时候,妈妈已经醉醺醺的,和店里一个男客人在一起。我飞快地躲进屋里不出来,但当我出来刷牙的时候,还是看见了压根不想见到的场面。
这种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我什么都不愿意去想。比如母亲映在荧光灯下的雪白大腿,比如男人伸进腿间的手——都给我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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