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脸色很不好看,但仍不失王府的气度。
之后沈君晗去王府看许言时,许言已经是王爷了。
许言穿着规制的朝服,一身华丽的衣裳更衬得他气度非凡,只是眉眼间再不是从前风清云淡的模样。
“大师哥。”
君晗手扶着门槛,看着廊下独自站着的许言,低声唤道。
许言身形顿了顿,转过身来望着沈君晗笑了笑,眼里俨然是一汪苦色。
“凉凉,你过来。”
君晗没有丝毫犹豫,抬脚就走至许言身侧。
许言今后很是反常,先是上下打量了君晗几眼,随后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凉凉长大了。”
沈君晗闻言微微一愣,低眼瞧了瞧自己越发长的腿,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从前在九离山上,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宠你,疼你,却甚少拿门规压你。你年幼懵懂,性子却执拗,时常有些顽劣,我也只当你是孩子心性。”
君晗睫毛颤了颤,是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大师哥对他就只是宠,从未拿规矩压过他。
他记得那年,他年幼贪玩,跑下山去,只因为几句口角便出手伤人。山下的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被打花了脸。那次他怕极了,连忙跑回山上躲着,谁来喊,都不应。
后来山下的村民带着自家被打的孩子上山来找了,他们师父不在山上,一切都凭大师兄许言做主。
许言那时亲身给那些村民道歉,那时君晗只敢躲在他后面偷偷的露出黑溜溜的眼睛。
事后,许言要打他,他真正的怕了起来,一把抱住许言的腿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是那些孩子骂他“野孩子”。那次,许言动了怒,直罚他跪在院子里。
君晗不明白许言为什么要提这个,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只拿眼睛却瞧许言。
许言眸色略深,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只是盯着君晗的眼睛看,好半晌儿才出声道,“你告诉大师哥,这些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君晗懵了,他不知道许言指的是哪件事。
“大师哥,你在说什么?凉凉听不明白。”
许言这下脸上有了表情,似薄怒,“你是不是派人给苏素下了药?”
沈君晗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事。可这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么?大师哥怎么现在才知道,为何又特意来质问?
许言看明白了沈君晗的表情,脚下忽而踉跄几步,君晗上去扶他,却被许言躲了开。
“苏素死了,七窍流血而死。”
沈君晗闻言大惊,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死就死了呢?
“大师哥,这不是我做的。”
君晗辩解道。
“不是你做的?”许言笑了,眼里透着失望和几抹嘲讽,“那好,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给苏素下药?”
“我……我的确下了,不过想让她病了十几日,只是病上十几日就好!我知道师哥你不是真的想娶她,我只是想帮你!”君晗骇了,急急的想要许言相信他。
可许言并不信,反而冷笑两声,“帮我?你又如何能断定我对苏素不是真心的?还是说你莫不是想告诉我,是你手底下的人听错了吩咐,这药一下,就害了人命?”
沈君晗愣住了,木然的张了张嘴。这事是他吩咐星宇去做的,难不成是星宇?
想到此处,君晗心里一寒,再抬眼时,眼里酸涩,干巴巴的张了张嘴,“大师哥,苏素喜欢你,可我也喜欢你啊。难道在你心里,苏素比我还重要么?还是说你已经不再相信凉凉了?”
许言一愣,随即背过身去,声音仍是冷的,“你如今既不是我在九离山时的十二师弟苏凉生,亦不是后山思过崖的徒儿小七,我要如何信你?”
沈君晗愣住了,许言这话仿佛寒冰将他的心肺穿透,碎了一心窝子的残冰。
大师哥,就因为我现在是沈君晗,你便再不信我了么?
许言抬眼,眸色寒沉,“你既是我一手教养大的,乃是我管教不严,我自是有罪,今后定会接了苏素的灵位进平阳王府。日后待我回九离山,亲身赎罪。”
君晗嘴张了张,这事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他只是想阻止许言娶苏素,并非是想杀人!
可许言再不听他解释了,只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君晗一巴掌。其实,早在君晗来找他时,苏府的人就来了,那时许言看着手里的信件,以及脚下跪着的矮小男子,真正的心寒了。
矮小的男子不禁打,苏府的人一用刑,他就全都招了。
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反反复复只有一句,“大人饶命,饶命啊,是沈君晗吩咐我做的,是沈君晗吩咐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