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逞强地说绝不会输,可是其实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拥有能够左右皇上力量的藤原北家,简简单单就能够出手解决掉你啊。
为什麼只会说些逞兇斗狠的话的人,那些荒唐的行径竟会让自己如此动摇,让自己这麼激动呢?
……自己很清楚,现在的国经非常清楚。要做出那样夸张的行径,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必须有极大的决心才能够做得出来,现在的他非常清楚……
人想要随心所欲,或是和绑手绑脚的所谓「权力」武器对抗,自己早就尝过那挣扎的滋味……而让父亲与叔父们皱起眉,批评为「疯狂」的你,不愿意为权力所屈服的坚毅精神,是让自己多麼地惊讶赞佩。
那样的坚毅,是不顾自身安危捨弃一切所孕育出来的,这种有勇无谋的无敌气势,即使是当今正红的右大臣良房也感到害怕。
啊,就是这样……父亲与良房叔父们虽然嘴上轻蔑地嘲笑你是「空有朝臣之名」、没有后盾支持的男人」,但内心却对即使被批评为「疯狂」,也毫不在意的在原朝臣业平这号人物感到恐惧,怕到想要趁现在赶紧动手除掉你。
权中纳言长良,和右大臣良房竟然惧怕只有六位官阶的藏人将监业平。
真是痛快,国经心想。
可是如此的畅快感,却是业平大人不顾一切,全力以赴才造成的。
(如果,我也能有你一半的勇气就好了!)
国经心中懊悔地想著。
(自己不聪明,也没有权势,只不过,只不过,有股蛮勇,若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鼓起勇气,就不会被你污辱,且不至於被你拋弃啊!)
啊啊,已经太迟了吗?现在开始太迟了吗?
「不!」
发出声音自言自语著,国经想要重新整理情绪。
还不迟,现在还不能觉得太迟无法挽回。只要业平大人这趟伊势之行能够平安度过,我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让你对改头换面的我另眼相看。
(请你无论如何要平安回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看著再也不回头的背影,国经在心低暗自祈愿著。
(虽然我没有什麼权势,可是有一天一定……在那之前我已有觉悟,不管怎样都要与你一同奋战。)
接著,国经发下自己有所觉悟的誓言。
(如果你就这样一去不返的话,我也要跟著你走。)
目送奉币使一行人出发后,碰上千寿丸。
刚遭遇诅咒,有过面临濒死边缘的经歷,可是现在已经恢復得很有精神,下巴瘦了点,两颊的血色也稍微淡了些,还是看得出身心曾受到折磨。
「您是来目送业平大人的吧。」
眼神停留在主动开口说话的千寿丸唇上,国经回答:「嗯,你也在现场吧。」
不自觉地回想起业平大人曾经叫自己是「与千寿非常相似的哥哥」。那是引用自己以前说过「我把他当成弟弟」的话,或者,业平大人也和皇上一样,知道我真正的身分吗?
「伊势这地方,听说要越过铃鹿山崖呢。」
「啊,是要经过那个地方。」
礼貌性地聊了几句,呆呆地目送著「还有公事要去办」就离开的千寿丸,看著他娇小的背影离开,这才突然想起——
那一夜,原本是那样热情燃烧著对千寿丸的爱,现在已经消失无踪。
曾几何时淡忘、消失了呢……现在自己的心中,对於美丽惹人疼爱的「弟弟」,只有温暖的亲情留在心中。
还有,些许的忌妒之情。
(忌妒?)
国经忍不住反问自己。
是的,有时候看到千寿丸时被勾起的情绪,就是因为听到那样呼唤他的名字。
这麼说来,那份忌妒之情,在於业平大人对千寿丸的爱所引起的?
那一瞬间,仿若晴天霹靂般在国经脑中闪过的想法,是如此清楚到令人讨厌,当头棒喝般的冲击,让国经不知不觉紧紧抓住衣服的胸口。
忍耐著想吐出来的感觉,深呼吸一口气想要重振精神,可是身子却一软跪了下来。
「少爷?」有人喊著,伸出手臂支撑住国经。「请快些回去。」
对著大声说话的鬼瓦宗义,国经斥责:「我不记得有准许你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