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我意图,影应声匆忙离去,约莫半刻就赶了回来,微微摇头面带愁容。见影的神情我更笃定自己先前的推测,阳州城的事隔壁厢房的两人或是关键所在。
“半夜子时,皇城玄武门前。”影盯着丰谷号房的方向,像是要看透般,“会不会是设的陷进,引我们入局。”
夜渐深晚,大堂里熙攘吵闹的人群逐渐离去,空桌上的红烛被一一吹灭,余留零星三两桌。我观赏靠近廊边窗只留条缝,隔壁始终悄然无声,即使而贴着墙亦是听出半点声音。
我低声道:“我如今的灵力,就算极力隐藏,能瞒得住迷魇却逃不出湮濑的法眼,同样的湮濑是否在城内我亦是觉着出。而如今的阳州城只有迷魇坐守,我甚至感受不到湮濑在人界的气息。”
影听我安慰仍是忧心忡忡,“可迷魇他……”
我宠溺的抚了抚他的额发,笑道:“记得我几日前说过的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平安带你回神武。”
光阴似白驹过隙,转眼亥时过了大半,我与影蹑手蹑脚的出屋,站在丰谷号房前略有防备。轻敲房门数下,我生怕惊来尚未离去的那些被下摄心咒的傀儡。
时过许久,房门方缓缓而开,现身的事那白面书生,半寐半醒的惺忪着双眸,疲惫不解的打量我们。双方沉默良久,他困顿的开口:“你们是晚膳时……找谁?”
迅速扫一眼昏暗的屋内,并没第二人在场,我冷言地说:“就你一人在,你那位执扇的朋友在哪儿?”
“单恩公吗?他晚上似乎都有事要忙,你若要找他待天亮后再来吧。”
影嗤鼻不屑飞了个白眼,讥嘲道:“这大半夜的有何事可忙?你是在与我们说笑么,或是说他借着月黑风高夜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迷茫无神的双眸瞬息变得清醒冒火,他急促的喘息,气急败坏道:“两位若是来侮辱人的,请回吧。”
我冲影使着眼色,对涨红双颊怒气冲天的白面书生赔笑道:“家仆不会说话,就爱胡乱开玩笑,并不是真有意要惹怒公子的。”
受过良好的教养,纵使恼怒依旧注重不失身份的礼节,他压下脾气开口:“两位公子倘若没他事,恕我不再招待。”微屈身作礼,他“嘣”一声关上房门。
我环顾着四周冷笑,很是羡艳屋里安睡的凡人,即使客栈如今只有我们三人,已经不知不觉能一觉酣睡道天明。而我们却不得不到处奔波,解决本不该是自己的麻烦。我与影趁人不注意爬上屋顶暗中观察大街小巷的情形。放眼望去是一片昏暗,独有皇城附近灯火通明,整座城池的百姓都聚集在那一处。
半夜子时,皇城玄武门前就是真相所在。
“你在客栈里等着我,我去瞧个所以然就回来。”
影从不会违逆我,点头应之,嘴上道:“主……苏,小心应付。”
晚膳时分尚是月朗星稀,眼下风卷云遮大半,用瞬移太过冒险,思来想去我一跃脚点青瓦用轻功飞出。
玄武门前聚满了被摄心术控制的无魂百姓,齐刷刷的仰头瞻望着站在城楼戴面具的男人。我冷笑望着那男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了,我眯眼瞧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每一幕,心中杀意愈发浓烈。打小就听父亲提过天罚,活到如今却从未见过,我并不知究竟是否天罚的存在,我只知道眼前的罪孽不得不除了。
掌中灵球渐起,已足以将迷魇挫骨扬灰,忽觉身后有手搭上我肩。我抖肩震开,回首就是一掌,灵球几乎与在身后人贴面,我倏地停到手。
我心头一震,嘴上不禁呢喃:“寻思禅?”
“璃,你现在不能杀他。”寻思禅小心翼翼的拉下我手,对我直摇头。
听得他要放过迷魇,我心中醋意渐浓,甚有质问的架势厉声道:“舍不得我杀他,要我放过他不成?寻思禅,你睁眼看清楚他造了多少孽,难道你还要顾念恩情放纵他吗?迷魇做的太过了,就是你求着我都不会饶他的。”
寻思禅半张着嘴久说不出话,他的脸色隐约发青,眸子里窜着怒气的火苗,斯须间他似眸珠微动,转愤带喜。语快发完脾气,我心中略有懊悔,又瞧他淡笑的模样不由跟着哼笑。
他静静道:“自打决意跟着你起,哪来对他存恩情一说。我阻拦你出手,只是不愿再见到更多百姓丧命罢了。我在阳州城打探数日,唯一能确信的是他没控制一城百姓的能耐,想必是湮濑离去时留下的摄心石作祟。我担心你现在就杀了他,恐怕这阳州城与周围城镇的百姓都会为他陪葬。”
头脑一经冷静方觉适才差些误事,我淡笑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今夜必然是无果而终,我们不如早些回去,省的等会儿被人发现反倒打草惊蛇了。”
影不曾料想执扇男子竟就是寻思禅,见我俩一同归来傻愣半日,面色神情复杂变迁,这才反应过来道:“难怪苏总觉晚膳时被人偷窥,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哥是何时发现我们身份的?照理苏的幻术在你之上,你绝对不会看穿我们真容的。”
影不经意的一声哥让寻思禅猛然一震,双唇抿着微颤,久不能言。
我上前就是敲影一栗子,“还不是你漏嘴拿池羽来调侃我,蠢钝。”
寻思禅眼眶微红破涕而笑,解释道:“天下叫池羽的人兴许不止一个,但灵力高于我的人力认识池羽的也只可能有一个。”
火光冲天,逐渐从玄武门那儿延伸而来,暗淡昏沉的街巷变得灯火通明,远瞧宛若巨龙在地身上鳞片莹莹发光。客栈外的火光愈近愈嘈杂。客栈的人陆续回来,空洞而无神的双眸,如行尸走肉的挪步回到该去的地方。
影从窗门朝外张望,小声道:“白日里往来交谈都很正常,难道迷魇只在晚上控制他们心魂?”
无光昏鸦的房内我六眼互望,我恍惚模糊中看出两人容色浮现的迷惑,压低声解释道:“控制人心要到如火纯情瞧不出一丝痕迹,单由迷魇是不可能做到的,全靠湮濑的摄心石协助。”
“璃是说,这些人是日夜都被摄魂控着,此前正常的交谈作息都是假象?”
“正是。”
这事在几月前发生,于我或会觉得新奇,如今自己身怀父亲小半灵力,相比湮濑可能还差一截却已在婉娘之上,我眼里控制人心的事不过是小把戏。
其实我的心底,已有些期待,不合时宜的期待。假如父亲真的已离世,我迫切的希望能继承他全部灵力,那时莫说是神族,纵是与六界为敌,颠覆不过就是在鼓掌之间,何况只是一个湮濑。对灵权的渴望、与对亲情的期盼互相厮杀,时而折磨着我清明的理智。企盼父亲能活着,又觊觎灵力坐上神尊之位平复干戈。
毕竟,数万年的相争,牺牲的已经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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