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强迫自己跟着高昀蓠离开万花去那些他毫无兴趣的地方,他只会愈发行尸走肉。
高昀蓠想必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为什么要喜欢上他这么一个麻烦的人呢?
简直一点好处都没有。
声音好听和笑起来好看,这样的原因,究竟能够持续多久?
倘若真的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么,必定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肤浅的原因。
就算去问高昀蓠本人,他也回答不上来吧。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只要不被对方伤害,只要还有希望存在,只要不被别人夺走,就会一直喜欢下去。
高昀蓠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所以喜欢上了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也是他的,嗯,就是这样不由分说,霸道谈不上,顽固是肯定的。
厌倦?
那是什么?
所有的厌倦都只能证明自己当初眼光出了问题。
所以自信自知者喜欢一个人从不厌倦。
别拿时间当借口。
那是灵魂之弱者才耍的把戏。
就灵魂这个东西而言,高昀蓠从不自我怀疑。
种种迹象表明,长歌门三个字,对黄子翾来说是一种禁忌。
他自己可以说,但别人最好别在他面前提起。
对黄子翾心底根深蒂固的绝望来说,任何东西都是苍白无力的。
包括高昀蓠对他的感情——高昀蓠明白。
好在高昀蓠不会有如同黄子翾一般的绝望。
这是他可以喜欢黄子翾的最基本的资格。
在他被黄子翾吸引的最初,高昀蓠并不知晓黄子翾的绝望,但当距离产生的美感背后显露出更多内容来之后,高昀蓠也从未有过退缩。
就凭这一点,高昀蓠就相信,黄子翾终将会是他的。
这个时节的万花谷仙迹岩的湖中荷花盛放。
这个时节的长歌门暑热闷湿,竹伊季整天照旧研文习武,自从上次在扬州捡了小命回来就更无懈怠。
这个时节的华山时雨时晴,黄子或的背上除了长剑还多了一把伞。
这个时节的章钧冉不在天策府,而且常常连郎小柏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阵雨来时,章钧冉在某条大道旁简陋的茶铺里,看到大道上冒雨奔驰赶路的马匹,想起那一天扬州运河沿岸惊心动魄的大雨,恍如隔世。
三把被人撑开的油纸伞。
一把在比黄子或年纪还轻的纯阳弟子房门前,伞下是青莲一般仙风玉骨的道袍。
一把在华山莲花峰,黄子或一个踏云落地,轻轻“啧”了一声,打开原本背在身后的雨伞,一边跑一边想,如果淋了雨生一场病,去找黄子翾,他会不会温存地替自己看病。
可惜,首先,一个习武之人淋雨生病,就像会游泳的人溺水一般,当笑话来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笑。
一把在大唐疆域版图的某个角落,撑开伞的袍袖是火红色的,走入雨幕中的是章钧冉孤单而无法揣摩的背影。
三只往酒盏里倒酒的手。
一只在万花谷,黄昏,黄子翾屋前的廊阶上,是一只略带苍白色的手,白得近乎神经质,和长长垂下的墨黑青丝形成鲜明的映衬。
一只在纯阳宫,傍晚,黄子或弟子房内的桌上,是一只骨感白皙的手,手指修长悦目,指节分明,喜欢扣住黄子翾的脉门,或者把他的手腕,锁在自己的手心里。
一只在大唐疆域版图的某个角落,时辰不明,手臂上的袍袖是火红色的,手指的肤色并不是很白,但样子很匀称,同样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灵巧和利落,还有,莫名地会给人倔强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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