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总觉得那些承抗浩劫的人之中没有他的位置,他自可退到人群之后继续他那个没什么奇异的失眠,但是似乎缠上他的诡谲是另一种强烈。
梁山上最缺的东西就是镜子,不然他照着镜子里的影像找找心头声音的源头恐怕更清楚些。
梁山上仅有的几个女将那里倒是有镜子,可是自己与她们并不相熟,怎么去借。
施恩那天在孙二娘监督军马操练的地方不远处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好意思上去开口。
他坐在床上,把整个脸都埋进手心里。
紧闭双目的黑暗反而让人感觉到心安。
左边肩背的灼烫已经被习惯了,那种灼烫的微痛不徐不疾,好像在与他的耐性拉锯一样。就是那么不难受也不舒服地潜伏在他的感官深处。
近几日的睡眠因着这份微痛和心头那诡秘的直觉更是差了许多。施恩都不知道几乎整夜无眠这么些日子,自己竟然还没崩溃。
就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也减少了去找武松的次数。武松常常去后山操练自己的神器,即使能见到,自己憔悴的模样除了空惹他担忧之外也没别的。
还是自己纠结着吧。武松已经被一把推翻的命途缠得够呛了。
施恩仰面躺在床上。头冠轻轻地硌了他一下。那只头冠是他戴惯了的,竟是只与他相配。那支花簪也是旧日孟州之时所戴,武松说了他几回这是富贵公子的装扮,自己看不上眼,他也没舍得摘掉。
就像把孟州旧忆置于头顶一样,一直带在身边才是心安。施恩的这份偏执,武松也是毫无办法。
只是武松也承认,施恩的那支花簪,戴上确是好看的。
沉静的思绪持续了没多久,施恩又是一蹬腿从床上烦躁地坐了起来。他实在是许久没有感觉到烦躁的滋味了。
那个声音又来了。
找到我。找到我。
施恩下了床,拎起门后的水桶就往外走。
打些清凉的好水来洗洗脸。他急需清醒一下神经。
不然它们一根根全要崩断了。
后山的泉眼竟是有些枯竭了。施恩站在边上,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眼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