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人家就是初吻呢。”可心从角落里冒出一句。我疑心隔了这么遥远的距离她是怎么听到的。但因为她的一语中的我身体微微一颤,立刻调转视线。“果然是初吻呢”可心戏谑的一笑,“于非啊,你要对人家负责哦。”于非用手掰过我的下巴,用询问的眼神盯住我,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说给我听:“初吻又如何。”然后放开我转过头去,貌似镇定的呷了一小口啤酒。她的手指很漂亮,在玻璃杯的映衬下显得修长而近乎透明。而我的心里,与其说是在哀悼初吻的不幸葬送,不如说是试图重温那种惊心动魄,我发现我并不讨厌这种接触,甚至觉得被迎合了隐隐的期待,内心深处有扇门被打开了,一头被关了二十年的小兽忽闪着眼睛缓缓踱出笼来。
以后的日子里我和于非厮混的时间越来越长,起先于非有些排斥,说不习惯和别人亲密,但时间长了,越发依赖人的一方反而是她。交往初期借书借碟是个很好的借口,有借便有还,见面机会乘以2,再后来我买了手提,于非开始研究PS,于是每个周末我都背着手提包奔到她宿舍看着她P照片。照片一般是她用手机的自拍,高调模式,放到网上,大多人认不出来,非主流横行之后,我才想到她那些瞪眼向上45°角嘟嘴唇自拍可以划分到那一类的先驱里。除了P图,于非也会问同学借了片子来看,我们像电影院的情侣一样十指紧扣直到手心出汗。我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的时候闻到一种温暖而熟悉的气味,和我妈妈身上的气味很像,但区别是于非的气味让我有吻她的欲望。事实上每次和于非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期待她会再次吻我。但于非只局限于好朋友之间的亲密,似乎忘了舞台上那个吻,或者说,她不认为她曾经吻过我。
于非的舍友对我的频繁出现见怪不怪,周末的时候她们都会出去和男朋友约会,我经常在她们宿舍逗留到临近熄灯。我总是想和于非多呆些时候,最好能留下来过夜,但于非注意到了时间都会催促我走,并且毫不客气的说我讨厌和人挤一张床,要么你睡小白床上。小白是她的舍友,长的是男人女人都会喜欢的清新型的可人儿,周末兼职一些杂志和工作室的模特,也是于非后宫里的“大老婆”。于非喜欢把漂亮的女孩子归到自己名下封为“老婆”,满足她对美好事物的占有欲,有时开玩笑会互相扑倒。她从来没问过我要不要做她的老婆,也许是因为我泯然于众的外表吧。我和小白见面多但并不熟悉,于非经常当着我们的面说小白其实很黄很暴力,但我见到的小白永远是安静温柔如一朵不胜娇羞的水莲花。对小白我有些淡淡的嫉妒,因为于非是她的忠犬,经常摇着看不见的尾巴主动抱着她的脖子撒娇甚至扑倒,而对我的亲密,似乎永远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小白有个交往三年的男朋友,每周末都会出去和男朋友约会,据于非说是他们只拥抱不做爱男女关系非常纯洁。于非说她也要把自己第一次保留到新婚之夜。听她这么说我会有些难过,我不希望她结婚,不希望她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我希望保持现状,每天一起晚饭,一起散步,一起牵手看电影,下雨的时候撑一把伞,她生病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她难过的时候我可以听她抱怨,在意她每一条短信每一次QQ签名的变化,关注她的博客揣测是不是与我相干,只是看着她想着她都会微笑……
“你恋爱了。”
吱吱坐在我对面,摇晃着薄荷苏打水的吸管,她声音不大,却无异一记惊雷,在我的世界里炸裂开来。
“她是女生……”我觉得自己的声音虚弱得不堪一击。
“女生又如何?你的症状就是典型的恋爱中毒。”吱吱眯缝了眼笑眯眯的看我,“难怪最近你女人味也有了,五官轮廓也清晰起来了。二十年了,枯木也该逢春啦。”
这是大二的寒假里我和吱吱的第一次碰头。吱吱把头发剪得极短,露出耳朵上的骷髅耳钉,漂亮的锁骨隐藏在宽松的衬衫里。对她的新造型我有些不适应,但一开始交谈,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吱吱。
“为什么剪头发了?虽然这个样子也不错……”我干咳了一声,从那记惊雷中回过神来。
“老是拖着长发也会审美疲劳嘛。”吱吱笑嘻嘻的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弃坑未遂的我回来填坑了……==
第4章水落石出
若干年后我回忆起那个下雨的冬夜,依然惊讶她如此直白而简洁的挑明了我心里的那道伤。回到家后我上网,收到QQ上于非的留言,埋怨我为什么不及时回复她,字字看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如果之前把她当作“吻了我的人”,现在屏幕那头的已然是“我喜欢的人”,隔着网络她的形象完全由文字堆砌起来,后来我和她说,我不见你时只觉着你叫人伤心,见了面却只看得到你的可爱,她笑道,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
女孩子动了心,特别是初恋的时候,一股脑儿只看得见对方的好。寒假里我真切的感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蹲在电脑前手脚冰凉只为了等她一个回复,并不知道于非上QQ会同时和十几个人聊天,我不过是其中之一,她允许自己怠慢别人但决不允许别人怠慢她。下了线我们就发短信,无非是吃了没晚安啊,她头疼脑热,我赶紧嘘寒问暖,过年的时候抢在钟声和礼花声前打电话给她说新年快乐,她的声音放大我的快乐,全然忽略了又老了一岁的事实。
过年我无非是跟着爹妈走亲访友山吃海喝,吱吱在父母两家里跑来跑去,见面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两人都有一天消停,我抱着新借的漫画去吱吱家。吱吱刚起床,惺忪着眼趿着拖鞋泡了铁观音端到沙发前来。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暖气开得很足,我们的脸都红扑扑的,我们的声音在空调的风扇声里变得缥缈,仿佛是梦游人的呓语。
“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吗?”我傻乎乎的问。
“当然可以啊,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吱吱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任我揉乱她的新发型。
“女生之间的爱情作不作数呢?”
“若是认真,就是作数的。”吱吱回头朝我一笑。只是换了个发型,原先的明媚笑容却有了不羁的味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捏她的脸。
“因为我在谈啊。”吱吱笑嘻嘻道。
我也笑了:“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啊。”吱吱依然笑嘻嘻的递过手机,“看,这是我的她。”手机屏幕上的吱吱还没有剪掉头发,与另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嘴唇贴着嘴唇。“她姓郗,希望的希加个竖耳旁,很少见的姓哦。你就直接叫她小希好了。开了学有空的话我会带她去你学校玩。”
我立刻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你跟她?”我想说“同性恋”,又觉得这个词有些说不出的贬义色彩,不忍心放在吱吱身上。再转念一想,我对于非的眷恋,不也应该归到这种异类的感情里吗?
“很可爱吧她。”吱吱的表情洋溢着幸福,这是之前她与其他男生交往的时候我从未见到过的。吱吱的恋爱辞典里永远是天经地义的,即使是女生爱女生。“她喜欢当婆,所以我就改形象迁就她咯。”
“呃,什么是婆?”
“就是P啊。话说我这样算不算出柜啊?”吱吱笑呵呵的挠了挠头,在我眼里熟悉又陌生。后来通过强大的网络,我渐渐搞明白了那几个关键字,知道吱吱应该归到“娘T”里面。那个下午吱吱现身说法,给我上了一堂启蒙课。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有那么多“原来”沉在平凡底下。吱吱说她和小希是舍友,刚开学那会儿小希老看她不顺眼,两人一直不明不白的别扭着,有一天吱吱和男人分手回宿舍泪奔,房里只有小希一人在看书,看吱吱哭得可怜不由尽释前嫌仁慈地抱住她肩膀安抚,安抚着安抚着就开始吻起来,再然后就借口天冷睡一被窝搞搞小动作,再然后两人就正式交往起来了。吱吱笑着说,原来她之前看我不顺眼是潜意识里感到无从下手呢。
我无言以对,心里的震惊压倒了羡慕。吱吱是我感情路上的导师,我才情窦初开,她已经跳进了右岸的浑水里。
大学可以是象牙塔,也可以是堕落的开始,开学的时候再见到于非,我的心境有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还停留在感情的依恋上,那么现在则开始有了肉体上的意淫。于非比我高,于是我想我应该归到被扑倒的那一方去。当我越来越留意那些剪着男仔头戴着黑框眼镜松松垮垮的女孩子,当我越来越窃喜那些看向我和于非紧扣的十指的目光时,于非却适时表现出对男朋友的向往并推开试图亲吻她脸颊的我,令我失望并越发失去平衡。当我发现隔壁宿舍因为转系而调来的新舍友是个T,这种失衡以报复式的疏远得到了释放。
巧的很,隔壁T的名字也是父母双姓组合来的,叫薛秦,外形就是很典型的T,刚进宿舍那会儿经常被宿管阿姨当成男孩子叫住。我发现每天晚上她都会在走廊里等可心下来聊天——之前提过,可心是我们话剧社的化妆师,笑起来很甜的一个女孩子,尽管我总觉得她的酒窝里藏着心计。天冷了之后可心下楼的次数变少了,但薛秦还是习惯熄灯后按时在走廊站一会儿。于是某一天熄灯后我披了棉袄走出宿舍,和她站到一起。
薛秦递过诧异的眼神,出于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我失眠,出来吹吹风。”我嘿嘿笑了笑,这个借口不算牵强吧。“可心呢?常见你们站一块儿。”
“呃,我们吵架了。”薛秦很老实的说。
我本想接过话头问你们怎么吵架了,考虑到和她还不熟,就不作声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冷不冷?”
“不冷。你要是冷先回去睡吧,小心冻感冒了。”薛秦挺温柔的说。她的声线低沉而带磁性,我想她唱歌一定很好听。
“呃,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吹风凉。”我挺虚伪的笑道。
于是我们又一阵沉默。薛秦摆弄着她的手机,我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尴尬的微微晃动身体,冷不防薛秦把手机递了过来:“要不要看看我收集的图片?”
我用冰凉的手指接过她的手机。手机带着她的体温,用幻灯片的形式播放着一张张非主流风格的签名图——当然,认识到非主流是后话,那个时侯我们还是天真而懵懂的孩子。翻到最后一张时,忽然被她一把抢了过去,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想应该是脸红了:“这个是我剪头发之前的自拍,太丑见不得人。我马上删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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