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经营科里的男人站在公司的吉普车边,双手插在藏蓝色的西装裤袋里,微仰着脸看着汪建文慢慢走了下来,然后他笑吟吟地问:“小汪,你这是要上哪儿呀?”
汪建文心里一激灵——他是谁?怎么知道我姓汪?“噢。我去厂子劳人处取份文件。”
“那正好同道。上车吧。”男人说,声音彬彬有礼。
汪建文暗暗一喜——坐车当然比骑车舒服,干吗不坐?看他一副自己人的样子,八成是公司新来的。一个公司的人,即便是不认识,同坐一辆车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太谢谢了!嗯——,我该怎么称呼您哪?”不管认不认识,即搭了人家的车就得没话找话套近乎,对吧?
“我姓云,叫云鸿飞。刚调来公司。”男人礼貌地自我介绍,然后很绅士地打开车门请汪建文上去,自己却不上去,等司机来了,他才坐在司机一边,眼睛看着前方。
吉普车到了江林厂办公楼门前停下,云鸿飞回头叫汪建文别动,然后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并柔声嘱咐:“办完事就在这儿等着,我去机修车间办点事,十分钟就回来。”
汪建文答应着,转身进了有门卫的大门。
果然,没到十分钟吉普车就回来了,还停在原地,又是云鸿飞开的车门和关的车门,虽然这回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可那浓浓的关怀却不言而喻。汪建文忽然觉得一阵心慌意乱。
到了公司楼下,云鸿飞和汪建文下了车。司机却磨磨蹭蹭不肯下来,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汪建文愤怒地瞪了司机一眼,然后转身上楼。云鸿飞在前,她在后,两人相差两级台阶。到了门口,云鸿飞忽然站住了,可汪建文却还低着头往上走,结果两个人差点撞在了一起。当她面露羞涩向一侧闪开时,他竟然魅力十足地冲着她笑了起来,她立即慌得想拔腿跑掉。忽然,她想到楼下还有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看呢,便急忙稳住。
云鸿飞站住门口却不拉门,汪建文不能白扯扯地站着不说话,于是没话找话说地说:“咱公司的计划科和销售科在一间办公室,看样子您应该是位领导,您是哪个科的领导啊?”
云鸿飞抓住门把手,略略沉思后说:“嗯,别管哪个科的,你叫我大哥就行。”
——看他的相貌最低也有三十多,叫一声大哥也应该。可是,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最好别哥呀妹的,否则那帮事妈可就有事说了。想到这儿汪建文反对道:“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太好的?我三十八了,难道你不应该叫我声大哥吗?”言语困惑,眼神却笑意盎然。
汪建文被云鸿飞看得脸发起烧来,目光躲闪着,声调不稳地答:“人家的意思是在公司我只能叫你的长,出了公司可以叫你大哥。”面如桃花,羞意快展,看得云鸿飞一阵热血沸腾。他当即点头,并哗地拉开门,同时轻声说:“那就这样吧。”
10相亲相爱
打完最后一个字,萧紫玉长长舒了口气,慢慢靠在椅背上,手温柔地在隆起的肚子上抚摸。
小宝贝不停地蠕动,左蹬右踹的,似乎在为他劳累的妈妈不平。
一个人进了走廊,急匆匆向打字室走来。
萧紫玉侧着头,顽皮地看着门。
李勃然轻轻推开门,心疼又生气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都几点了,还弄?”气呼呼质问,气呼呼坐下。
“今天没事了?提前十分钟哩。”萧紫玉尽量微笑,伸手去揉李勃然绷紧的腮帮,他却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按摩起来。“我打发小宋去陪了,就怕你又像昨晚似的不来找就不回去,骇得全家提心吊胆。这老方头也太无情了,哪能让一个孕妇如此地操劳呢?明天我非找本妇女儿童保护法给他瞧瞧不可。”
“如果你想你老婆这么多天的辛苦化为泡影的话,你就去找他理论好啦,大不了我回商店就是了。”不急不躁地开解。
“他敢!”见萧紫玉脸色微变,李勃然立即缓和了口气,但却咬牙切齿地说:“先给他记着,秋后一起算账。”
萧紫玉娇嗔地笑了。被宠爱真的很幸福!
“打完了没有?可以回家了吧?再干他都该不让了。”指指她的肚子,他赖唧唧地说。
“完了。”说着往起站,因坐得太久,脚麻腿板的,萧紫玉站了一半又坐了回去,骇得李勃然倏地抓住她急问:“咋啦咋啦?”
“腿麻了。”她敲敲腿,冲着他讨好地笑。他立刻又想数落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帮她揉了半天腿,然后扶起她,给她穿上大衣、围上围巾、戴上手套。她老实让他伺候着。
两个人到了楼梯口,还没等萧紫玉伸脚呢,李勃然却先她一步抱起她来,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你?这么陡的楼梯,别闹了。”
“别动。我要是滚了楼梯,就是三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