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醒过来啦。”
古可征慢慢退后,笨笨拙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面无血色了美男子似乎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失神的双眼呆呆地盯在缓缓睁开眼睛的萧紫玉的脸上。
爬起来,摸摸脸,萧紫玉愣愣地看看四周的同学,煞白的脸忽然变成了粉红色。正了正身子,她不无尴尬地低语:“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古可征站起来朝讲台走去。
“你不是睡着了,是昏过去啦。吓死我们了!”
“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干吗硬挺着?”
“你行不行啊?要么回去休息。反正你的成绩好,一两节课不上没关系。……”
萧紫玉一阵茫然一阵惊悚,却急忙换上笑脸,用歉疚的声调对默默看着她的古可征说:“古教授,请您继续讲课吧。我没事啦。”晕过去?多么严重的三个字!单单的头痛怎么会晕过去?我病了,刚才那阵尖锐的疼痛肯定不是好事。老天爷!你折磨完我的心灵,现在又来折磨我的肉体了!我前世真的是罪孽深重吗?……
古可征继续讲课,后半节课他又是照着讲义念下来的。下了课,他踱到萧紫玉桌前,凝视她镇静却依然苍白的脸他轻声说:“你的气色不好。去医院看看吧。”
萧紫玉点点头。“谢谢您!我会去的。”语气轻柔,说完朝他嫣然一笑。
古可征暗自一震,微微愣下神,慢慢转身大步走去。
第二天萧紫玉没有去上课,等同室都走了她才出了宿舍,在校门口打了车直奔三院而去。
走进三院的大门萧紫玉忽然觉得很委屈——自小瘦弱却连感冒都很少患上的人,长大后竟然一次次地住院,而且一次比一次要命,难道说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吗?
脑科专家听了萧紫玉的叙述什么话也没说,只她开张磁共振的单子让她去做。
躺在硕大的仪器下面,死亡的阴影如涨潮的海水从四周包围上来——真的要死了吗?我的儿子还小,我的母亲还在呀!
在长廊里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然后她提心吊胆地拿着胶片去见专家。
专家认真研究了半天那张黑乎乎的片子,然后请她坐下,瞥着她惊慌的双眼和胸口的大学校徽他禁不住深深一叹。“同学,你是哪里人?家人出来可方便?”
“我是平城人。家人都很忙。专家先生,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好吧。在你的大脑里,靠近中枢神经的地方长了颗肿瘤。你得住院治疗。”
仿佛眼前陡然塌陷了,萧紫玉一头栽了下去,等她能正常视物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洁白的床上,床边站着专家和一名护士。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对帮助她的护士感激地笑——如果这也叫笑的话——了下,然后有气无力地问专家:“我又晕倒啦?”
专家没回答她却反问道:“来这儿之前你曾晕倒过?”
“是的。否则我就不会来您这儿。”
专家坐回桌边,声音郑重地说:“你必须马上住院,越快越好。然后我们好制定治疗方案,把那个东西弄出来还你健康。”
萧紫玉茫然地看了会儿专家,然后下床坐到他的桌边。“请您告诉我,如果做了手术我有几层希望?不做手术我还会活多久?我要听实话。”
“你的问题我很难回答,我不说没把握的话。”专家沉思一会儿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肿瘤长的很不是地方。不做切片谁都无法知道它是良性还是恶性,所以你还是尽早入院吧。”
萧紫玉站了起来。“谢谢您!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的。”平静地说完,平静离去。在大门口打车她直驶著名的肿瘤医院——这回她要找权威而非专家。
5欢快回家
权威的嘴可有点黑,他直接对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等着他来否定专家诊断的患者说:“手术的希望——保守地说不到百分之一。因为肿瘤的位置特殊,手术将是非常艰难的。”
萧紫玉一点也没激动,可是她的脸却白得发青,手也微微地哆嗦着。“如果不做手术我还能活多久?请您说实话。”恬静地问,仿佛在问一件很温馨的事情。
权威略一沉吟,说:“半年。最多半年。”
深深吸了口气,她有点幽怨地看着权威,仿佛权威所答非所问似的。忽然,漆黑的眸子漫上了笑意,这笑意从眼角很快蔓延到了嘴角,接着洁白细密的牙齿便从无色的双唇中露了出来。“啊。好吧。半年就半年吧。”
权威眯缝着双眼仔细端详眼前美丽而苍白的脸,霎那的愣怔之后他慢慢递给她一张处方,轻声说:“这是止痛药。别轻易吃,它很霸道。”
“谢谢您!我记住啦。”接过处方放进皮包,然后站了起来。
“要马上来住院。你要把希望留给我们。”
萧紫玉微笑点头,然后轻盈转身离去。
权威摇摇头,轻轻咕哝:“可惜啦!”
萧紫玉神情恍惚地走出肿瘤医院,沿着马路走了一阵儿便到了一个公交站点,见有辆客车停着便抬脚走了上去。恍恍惚惚中车子到了西湖公园,她恍恍惚惚地下了车买了门票进了公园大门,到了一棵大柳树下她面湖而坐,就那么静静看着荡漾的湖水直到公园关门。
一天没吃饭却一点也不饿,那疼得直叫叫的头也丝毫未疼。东游西逛一大阵,快八点了她才想起回学校。
宿舍里的五个人正嚷嚷着要去找萧紫玉,她一走进去五张嘴都停住,可几秒钟后,不仅五个人到了她的跟前,五双手也从不同的角度拉住她拽住她把她摁坐在椅子上,接着,五张嘴抢着询问她这一天的去向。
萧紫玉的眼睛刷地湿了,这个刚强的女人,走出三院的大门就被死亡阴影纠缠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在西湖岸边几个小时中她安排了剩余时间也没有哭泣。此刻,面对五张焦急的脸庞她忽然想痛哭一场,可是她却偏偏忍着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滚落。
“上那儿去了,怎么出去一整天哪?让人担心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