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妃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径自转头对睡着了的江衍笑道:“你命也真是够硬,本宫每次喂你的毒都不一样,有几次更是喂了致命的毒.药,你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接着再看向天元帝,满含嘲讽地继续笑:“不过谁又能想到呢?堂堂帝王,登基前为一个臣子耗费无数心力,登基后更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天下地搜寻药引……可他能不能活过今年都还是个问题,你再为他找遍天下,也是白费力气!”
这样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天元帝也没怒,只轻轻招了招手。
有小太监立即上前来,奉上一盘。
盘里装着的,细细数去,整整一十八个精致小巧的瓶子。
——整整一十八瓶毒.药。
捧着盘子的小太监细声细语道:“陛下有令,特赐宛妃稀世良药,望宛妃娘娘莫负帝心,安心上路。”
这是赐死宛妃了。
她斜着眼看那十八瓶毒.药,脸上渐渐浮现出个不屑又复杂的神情。
“这是在替夜清报复?”她勾了勾唇,笑得不屑,“趁他还没死,先让本宫死?”
天元帝说:“你竟是这么想的吗。”
宛妃说:“怎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本宫给太子留了怎样的暗棋吗?”
听她这话,天元帝笑了笑:“你果然还是不想死的。”
宛妃道:“本宫活得好好的,本宫当然不想死。”又道,“你当真不想知道?”
“不必了。”
这回却是江衍开腔。
他根本没睡沉,闻言也没睁眼,只开口道:“就算娘娘不说,臣也能为陛下查到,并时刻为陛下分忧。”
宛妃面色一沉,总算没再说话。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自取其辱。
她怎能不清楚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他的能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可怕。
小太监这时颇有眼色地将一盘子的毒.药往前一递:“请宛妃娘娘上路。”
十八个瓶子,十八种毒.药。
每一种毒.药,皆是蚀心削骨之毒,皆能让人感到肝肠寸断之痛。
只是,这样的痛,不过一时罢了。
天元帝想,又怎能比得过他的左相承受的这三年之痛呢?
可他实在忍不了了。
他无法再容忍这个女人还活在世上。
无数双眼睛都盯在宛妃身上,无声催促着她尽快服毒。
还有人一脸跃跃欲试,大有天元帝一声令下,便要立即冲将上来,把这些毒.药全灌进她嘴里,让她尽早上路的样子。
迫不及待。
亟不可待。
所有人都想着她死。
——没有哪怕一个人,想要她活下来。
宛妃沉默着,慢慢拿起一个瓶子。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十八个瓶子尽数变成空瓶,她瘫坐在椅子里,浑身颤抖到痉挛,面色更是又青又白,看起来极为可怖。
有血从眼鼻口耳中不断流出,她宛如厉鬼一般,死死盯着那两人,一字一句地诅咒道:“本宫哪怕死了,下了十八层地狱,本宫的鬼魂也要看着你们二人,如何阴阳相隔,孤家寡人!”
……
宛妃赐死后被丢乱葬岗的事没在宫中溅起半点水花。
反倒是皇后被大张旗鼓地恭为皇太后,贵妃被尊为太贵妃,刻有天元帝与废太子幼时姓名的玉牒被重新编读,有关二十六年前宛妃霍乱朝纲之事也彻底昭告天下,从此再无人置喙新帝非嫡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