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志国看着裴琳,迎上她怀着仇恨的眼神,说:“侄女儿,当年你父亲确实是我害的,如果你想洗清你父亲的冤屈,就亲自到非洲一趟!那儿能找到些证据。需要帮忙可以去找一个叫王若海的大陆人,他一直在非洲,能给你一些建议或帮助。你只要提我的名字,他就会见你。快走!”
裴琳不想走,她想亲眼看到顾家是如何家破人亡的。
顾欣函不能走,养育他的父亲还在,他不能走。他是这家的男人,他必须承担起所有!
但他两终究还是被顾家的家丁们强行拉到车上,车牌号全部已经更换。车开动,速速离去。顾欣函的脸上还挂着泪,那么咸。父亲挥别他时的那种淡定自若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脑海,想要刻成永恒。裴琳的嘴角还挂笑,强装的笑。她本以为她看到仇人家破人逃是件很快意恩仇的事,但心底的痛让她明白,她做不到。她强装的笑不过是给顾欣函看,不过是想告诉他,此后,君妾两相别。
王米阳和乐豆豆被顾志国放了出来,简单说明情况后就放他们走了。乐豆豆听说是贾政要来清顾家的场子,心里反而高兴起来。
车还在快速地行使着,顾欣函吼叫着命令着司机,他要回去找他的父亲。司机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能保护一个则保护一个,现在回去简直就是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不管顾欣函怎样闹,他都只是目视前方,钻心地开着车。顾欣函又挣扎着爬起来,一双长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车顿时不受控制,横冲直撞的。司机赶紧矫正,才防止了车祸的发生。
“少爷!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呢?如果你真是顾家的好男人就应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再卷土重来,找那肥佬算账!现在回去,不但救不了首长,反而连卷土重来的机会都丧失了!”司机吼叫着,已经顾不得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是不是符合自己的司机身份了。
顾欣函听了司机的话仍然心有不甘,那是他的父亲啊,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他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紧张?裴琳看到顾欣函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如果他和她不是在这样的仇恨下纠葛,她是不是还是会安慰他,替他着急,舍不得他这样?
车向机场方向开去,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追。所有人都已经换了另外一副面貌,裴强遭灭顶之灾时顾志国就怕遇到这一天,于是家里所有人证件都有另外一份,而在一个月前,顾志国感觉事态越来越不对劲,也就把家里所有人,包括打扫卫生的人员的护照都办理了签证。未雨绸缪,说的就是他顾志国吧。直到飞机场,都没有发现有人员跟踪他们。登机,匆匆而紧张。在这架飞机上,还有几个人都是顾家的人员,大家眼神扫过后,立即装作不认识,各个神态自若。
起航,一切都还算顺利。
顾欣函的眼闭着,心绞痛,父亲!父亲!那个他用枪口对着的父亲真的要和他永别吗?泪,垂下,唯有男人才懂的泪。
第一章:逃离
机舱里很安静,有种不忍心打破的静,静得沉闷。裴琳做得很直,腰板挺着,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裴琳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顾欣函,顾欣函很自然地坐着,陷入沉思中。她很好奇,此时的顾欣函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顾欣函,顾欣函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沉思里,显然没有注意到裴琳对他的窥探。裴琳看到,顾欣函脸上的泪痕虽已干,但双眼却依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哭过。但他的表情冷冷的,一双眉毛平淡地在英俊的脸上铺展,悲喜都仿佛被主人隐去。只剩下一个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裴琳本以为顾欣函会像自己当年那样,在家庭破碎,往事不复时会悲痛欲绝到昏厥。显然,她身旁魁梧的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坚强。
顾欣函慢慢的从沉思中醒来,也注意到了身旁有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转过头遇上裴琳的目光。裴琳看顾欣函时没有含任何表情,甚至有些许的恍惚,所以当顾欣函看到这双眼睛时,眼神中散发出一丝迷茫。顾欣函把这种目光当做了他的心上人给他的安慰,他的手拉过裴琳的手,把裴琳的手拉至自己的唇边,轻吻,说:“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别担心。”
听到顾欣函这么说,裴琳的心底反而涌起一丝愧意。不是说报仇后会很畅快吗?她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顾欣函父亲叫自己到非洲去找洗清父亲罪名的证据,他是真的觉得对不起父亲才这样说,还是只是要让他在非洲的势力将我斩草除根?不对,如果顾志国要将我斩草除根,他先前就完全可以做到,他完全可以不顾顾欣函而随时杀了她,可顾志国并没有这样做。
裴琳和顾欣函各自怀着心事,都没有说话。偶尔有空姐上前服务,他们也只是礼貌性地配合。
飞机在纽约机场停靠,司机不禁上述一口气,胖胖的脸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其他搭上这班飞机的顾家人都在机场大厅外恭敬地站着,等候着顾欣函能给他们说些什么,也等着顾欣函能给他们一些指示。
顾欣函此时的心也乱哄哄的,他满脑子都想着父亲最后凝望着他的眼神,也在想着如何让贾政付出应有的代价。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那一枪只是击中了贾政的中指而不是他那颗肮脏的心脏。看到昔日在顾家忙碌却优雅的员工们,今天都因为逃难离开了生育他们养育他们的土地,顾欣函心里涌起一丝丝愧疚。顾欣函扫视了一遍顾家的员工们,他们也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有关心,也有对自身境况的担忧,也有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顾欣函又回头看了看裴琳,裴琳的心还是在介怀顾志国陷害父亲一事,当顾欣函看向自己时,裴琳只是茫然的看了看她,不露出自己一丝的想法。顾欣函把目光回归到众人身上,说:“我们顾家对不起各位,让各位离开中国来到这异地,不过我顾欣函像每一个曾对顾家付出过的人承诺,只要你们有需要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大家来到纽约,生活可能不会像在中国那样舒畅,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但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团结,终究还是会克服种种困难的。大家可以暂时先分开安顿,以免引起注意,但都不要断了联系,遇到事情也要互相帮助。”顾欣函的一席话鼓励了大家,大家慌张的情绪稍微得到了缓解,但对于未知的未来还是有很多的担心。
几个在顾家有些职务的开始组织人员散开,大家也都对顾欣函拥抱,像离别亲友一般不舍。有些多愁善感的中年女人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也只有分开,各自谋生。
所有旁人都离去了,连司机也在顾欣函的强烈劝说下离开了。司机本来死活不肯的,但拗不过顾欣函的固执,也只有拍拍顾欣函的肩,一个结实的拥抱,转身,离去。
顾欣函看着大家都渐渐远去的背影,心生一种没落之感,像寂寞缠绕上心头那般窒息,也像溺水那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