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忖你实在太看得起项某人了,柔声道:“多想点快乐的事不是更好吗?”
赵致不知想到那里去,俏脸红了起来,低声道:“致致全听董爷吩咐!”反令项少龙发起怔来。赵致和郭秀儿本质上并有分别,都觉得男性当家作主乃天经地义的事,纵是违背自己的愿望和想法,亦乖乖奉行。分别只是赵致比郭秀儿幸运吧了!
由这角度来看,善柔和纪嫣然都是反时代风气的杰出女性,就像墨子般反对极权和不必要的礼教和奢华。墨子始终是男人,故其论得以流芳百代。纪嫣然等无论如何思想超卓,人们最终注意她们的还是她的美色。
因郭秀儿的被迫嫁与李园,引发了项少龙连串的幽思,神思迷惘里,一阵急剧的足音把项少龙惊醒过来。整个大厅蓦地静了下来,人人均瞧着一名匆匆连滚带跑冲进大堂内的赵兵,他冲翻了一位女婢手捧的酒菜后,仍然丝毫不停地冲入无人的堂心,看到项少龙后,气急败坏地抢到项少龙席前,在全场触目中下跪禀道:“董将军不好了,王宫起火了!”全场为之哗然。
赵宫的大火终于熄灭,雅夫人的行宫烧通了顶,含侍婢在内只剩下三十具焦尸,其中有十多人本是生龙活虎的禁卫军,但却无一人能逃出灾场,身上都有明显的剑伤或箭伤。赵雅见状伤心焦急,全赖宫娥搀扶着。项少龙等匆匆赶回来时,禁卫已搜遍了整个王宫,却找不着敌人的踪迹,只发现行宫附近一条地道有条地道有被人闯入的痕迹,负责守卫该处的四名禁卫均被人以辣手活生生勒毙。
成胥的脸色比旁边的孝成王还要难看,他身为禁卫头领,发生了这样的事,责任自然落在他身上,重则斩首,轻极也要革掉官职。孝成王气得双手发颤,在大批近卫重重簇拥下,暴恕如狂大骂道:“全是蠢材,若贼子的对象不是秘录而是寡人,寡人岂非……哼!”吓得禁卫跪满远近,噤若寒蝉。项少龙想起小昭诸婢险些遭难,气得说不出话来。其他郭开等数十文臣武将,都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可怕的灾场。
项少龙心中满是怒火,对方连侍婢等也不放过,自是存有报复之念,否则抢去秘录便已足够,何苦还要杀人放火?滕翼此时来到项少龙身后,轻拉了他一把,示意有话要说。项少龙退到远离众人处时,滕翼低声道:“找到那批凶徒了,他们藏在韩闯的行府里。”项少龙剧震道:“什么?”
滕翼肯定地道:“绝错不了,小俊率人亲自跟纵他们,看着他们进入了韩闯的行府,现他们正密切监视着那里,保证他们即使懂飞也走不了。”项少龙心念电转。蓦地想起了三晋合一的大计,和这伟大构想的三个创始人,赵国的平原君已死,剩下的就是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还有另一人应就是韩闯的长辈,因为韩闯无论年纪和声望都嫩了点。
一幅清晰的图画立时在脑海里成形。因平原君之死,赵国再无重臣推行这项计划,只剩下魏韩两国,仍在默默地进行这个梦想。这亦是韩闯暗中包庇信陵君的人的原因。若信陵君的人不是如此辣手,说不定项少龙会放他们一马,因为他根本不将鲁公秘录放在心上。但牵涉到赵雅跟诸俏婢们的安危,那就天王老子也没得商量。忽闻孝成王喝道:“董匡何在!”
项少龙先向滕翼道:“立即召集人手,准备行动。”大步往孝成王走去。此时赵穆、田单、龙阳君、韩闯、姬重、晶王后、李园等全来了,人人木无表情,看着孝成王如何处理此事。孝成王铁青着脸瞪着项少龙,暴喝道:“你这城守是怎么当的?连贼人入了城都不知道。”
李园、郭开、姬重三人立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反而韩闯默然垂头,显然连他都不知道信陵君的人如此手辣心狠,又牵累了项少龙。晶王后花容惨淡,扶着孝成王咬唇不语。项少龙一眼扫去,一丝不漏地收取了所有人的反应。他并没有像成胥等般跪伏地上,昂然道:“凶手早潜伏城内,只是等到今晚才动手而已!”
韩闯震了一震,露出惊惶之态。李园等则挂着不屑的冷笑,嘲弄他推卸责任。因若凶手早便来了邯郸,那时他还未当上城守,责任自然不在他身上。孝成王显己失去理智,戟指骂道:“你怎敢说得如此肯定?”项少龙愈发清楚孝成王是怎样的一个人,静若止水般道:“此事如无内应,实教人难以相信,无论时间、情报、来去无纵的方式均是天衣无缝,绝非仓卒可乘。所以末将敢断言,凶徒定是在邯郸潜伏了一段长时间,到今晚才觑准时机动手。”
孝成王清醒了点,开始思索项少龙的说话。田单插入道:“大王何不让董将军去主持搜索敌人的行动,好让他戴罪立功呢?”龙阳君亦出言附和。晶王后则低声在孝成王耳旁说了几句话。
孝成王抬起血红的眼睛,瞪着项少龙道:“寡人限你三天之内,把贼子找出来。”再望向伏地抖颤着的成胥道:“给我把这蠢材关到牢了里,若找不到贼人,就拿他作陪葬。”
成胥一声惨哼,给几名禁卫押走了。孝成王又望向项少龙,语气温和了点,轻喝道:“还不给寡人去办事?”项少龙漫不经意地环视众人,看到满面忧色的赵穆时还从容一笑,淡淡道:“如此小事一件,何用三天时间?明天日出前,宫内失去的东西,将会放在大王案上,凶徒则会一个不漏地给大王拿回来,就算死了也让大王见到尸首。若办不到,我董马痴不用大王动手,也无颜再见明天的太阳。”话毕,在全场各人瞠目结舌下,大步朝宫门走去。
韩闯倏地变得脸无人色,趁众人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到项少龙远去的背影时,悄悄退出,再由另一出口往项少龙追去。来到宫门的大校场处,乌果等百多名亲兵早牵马以待。项少龙面容肃穆,一言不发飞上马。韩闯这时刚刚赶上,大叫请等。
项少龙早知他会追来,使人让出一匹马来,与韩闯并骑驰出宫门。韩闯惶然道:“董将军要到何处拿人?”项少龙双目神光电射,冷冷看着他道:“自然是到韩侯落脚的行府去,韩侯难道以为贼子会躲在别处吗?”
韩闯剧震道:“将军说笑了!”项少龙长叹道:“真人面前那容说假话,念在韩侯恩德,而董某亦知韩侯不知贼子会辣手至此。现在事情仍挽回的余地,只看韩侯肯否合作,否则有什么后果,韩侯绝不会不清楚吧!”一夹马腹,战马倏地前冲。
乌果等如响斯应,马鞭扬起,全速追随后了的韩闯猛一咬牙,赶马追去。蹄声震天响起,惊碎了邯郸城住民的美梦。
【卷九终】
第十卷
第一章、不留活口
项少龙一众飞骑,迳向把韩闯行府四方八面的大街小巷重重封锁着的精兵团团员处驰去,到达后向滕翼打个手势,后者会意,忙与另十多名兄弟飞身上马,随他们直奔韩闯的行府。后面追来的韩闯大惑不解,这岂非打草惊蛇吗?不过他这时唯一关心的事就是自己,其他的都无暇多想,拍马赶去。
快到行府正门时,行府灯火亮起,大批韩闯的手下冲了出来,摆出看热闹的样子。项少龙略往后退,让韩闯赶上,沉声道:“侯爷合作还是不合作?”韩闯这时肉在砧上,猛一咬牙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项少龙暗忖那还怕你不肯听话,笑道:“嘱你的手下全体出来协助搜捕贼人吧!”此时五十多骑刚抵达行府正门,韩闯向手下喝道:“你们全部给本侯出来,好助城守追捕贼党。”
那些人愣了一愣,还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应了一声,回头奔进府内唤人备马。项少龙等则马不停蹄,直奔出几个街口之外,才向韩闯打个招呼道:“下马!”韩闯仍未清楚是什么一回事时,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飞身跃下仍在疾驰着的战马,身手矫若游龙,马儿则由两旁的战士牵带,马不停蹄继续前奔。
韩闯无奈下减缓马速,到了可应付的速度时,才跃下马来,马儿随即被牵走。心中不由佩服,只是这简单的一着,便可看出项少龙的高明。换了自己是信陵君的人,亦不会起疑。在现今这情况下,邯郸自是追兵处处,若行府听不到任何动静,才不合理呢。
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闪到一旁,看着行府冲出一队三百多人的骑士,朝他们直奔过来,此时韩闯由百多步远的下马处走了回来。项少龙道:“着你的手下们直奔过去,一切均须听我的人吩咐!”韩闯已骑虎背,向手下们打出手势,令他们继续前进,只截停一人,嘱咐两句后,那手下才满肚疑问的领命去了。
到蹄声逐渐消失时,项少龙从容道:“侯爷,现在整个区域均给我们重重包围,没有人可闯进这几条街的范围里,只要侯爷肯与我们合作,我便可说是敌人埋伏在雅夫人府后园处,准备得行刺雅夫人,给我们赶了出来,避往侯爷府的方向去,侯爷以为这计划行得通吗?”韩闯脸色阴沉,半晌后沉声道:“可以不留下任何活口吗?里面尚有十多名婢仆。”
项少龙道:“那些婢仆知情吗?”韩闯摇了摇头。滕翼明白项少龙心意,接入道:“要看情况而定,胡乱杀人,反会使人起疑。”
韩闯渐渐平复过来,知道项少龙这刻仍如此冒杀头之险维护自己,算是非常够朋友,除了暗骂信陵君的人暴露行藏,坏了大事,还有何妙计?叹了口气道:“一切由你们作主吧!”此时荆俊不知由那里了钻来,兴奋地报告道:“部署妥当了。”
项少龙升起奇怪的感觉,现在就像二十一世纪对付恐怖份子的行动。这些恐怖份子占据了一座建筑物,手上拥有珍贵的武器程式资料,而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把文件安然无恙的夺回来。最大的优势则是敌人对即将来临的噩运一无所觉,更兼有着韩闯这深悉敌人一切的背叛者。韩闯不待询问,再叹一口气道:“他们共有三十五个人,不过人人身手高明,带头者是乐刑,乃信陵君的得力手下。”
项少龙在魏都大梁时曾与这乐刑同席吃饭,亦暗叹了一口气,问明了他们躲藏的地方后,道:“你们的人若要进入他们躲身后院的那座粮仓,是否须什么暗号呢?”韩闯暗叫厉害,点头道:“暗号是‘鲁公多福’,记着不留一人,赵雅处亦须请董兄装模作样一番。”
乌果刚好和几名手下回头来到四人身旁,滕翼把他拉到一边,吩咐他率人到只隔了一个街口的雅夫人府去。项少龙伸手搭上韩闯肩头,安慰道:“侯爷放心,在此事上我董匡定与侯爷共进退,事后那些尸体会广布在后院、墙头和街上,何况孝成只要得回秘录,那还计较是怎样得回来哩!”韩闯皱眉道:“最怕你下面的人会泄出秘密。”
项少龙大力一拍他肩头,才放开他道:“封锁外围的是本地的赵兵,但参与行动的却是随我来的族人。打开始知道此事与侯爷有关后,我便立下决心不顾一切为侯爷掩饰的了。”韩闯明白项少龙根本不须这么做,感激地道:“董兄确够朋友!”
项少龙却是暗责自己心软,纵对韩闯这种坏人亦是如此,不过没有了韩闯的帮助,可能得回来的只是被烧成了灰的鲁公秘录,道:“侯爷请移驾与贵仆们会合,等待消息。”话毕与滕翼、荆俊往行府潜移过去,韩闯则在几名精兵团员“护送”下,迅速离开。附近的居民早被蹄声惊醒,人心惶惶,却没有人敢探头张望,还把门窗关上,怕会殃及了池鱼。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镇定心情,好进行这反恐怖份子的行动。藉着点月色,项少龙、滕翼和荆俊领着二十多名身手特别出众的精兵团团员,迅如鬼魅、无声无息地,以一般的攀墙工具,落到行府广阔的后花园里。
一切宁静如常,只是街上不住传来故意安排下阵阵战马奔过的声音,恰恰掩盖了他们行动中发出的任何声响。后院整齐地排列着三座仓房,中间就是目标的粮仓了。众人潜移过去,摸清了门窗的方位时,各自进入最方便的位,藏起身形。又有人爬上屋顶,准备由高高在上的气窗破入仓内。
仓内乌灯黑火,声息全无。接着再有五十多名精兵团员,由各边高墙借钓索爬了进来,隐伏在花丛林木中,人人手持弩箭,蓄势以待。项少龙见布置妥当,向滕翼招呼一声,往仓门走去。两人拔出宝剑,到了正门处。
“笃笃!”惊心动魄的叩门声份外刺耳。仓内寂然无声。滕翼沉声叫道:“鲁公多福!”不片晌后,有人在门内沉喝道:“什么事?这时怎可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