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立维打过电话来,说他要在前面转弯了,让她开车小心些,注意安全等等,陈安应着,前面是十字路口,她看着他的车子并入内侧车道,停下,她径直驶上前,感觉他右侧的窗子打开了,他看着她……她很快过去了。
驶出很远,陈安还不能放松下来,等着红灯时,她用手撑住头,朝旁边看了看,他的气息仿佛还在周围,如影随形,牢得要粘住她似的。
前方的路标指示着……她转了个念头,顺路去看看高太太吧。对于她,她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心,一直惦记着,又生怕去多了,反倒更让子叶难过。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不过,立维那是去哪儿,好象不愿意跟她透露似的。算了,不知道也好,反正她一向不爱管他的事儿。
协和医院里永远是人满为患,人仰马翻,哇哇大哭的小孩儿、被病痛折磨的患者、焦虑不安的家属、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空气中,到处裹着消毒水的味道。
立维皱着眉,直接从门诊楼里穿行而过,来到后面的血液科中心,这边倒是僻静多了。
这一天,他从来没想到过,不光是他,就是任何人,大概都没想到过吧,祸害还遗千年呢,她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她,觉得她的眼睛后面,藏了很多很多与年龄不相称的东西,在人前却乖巧伶俐极了,他看着就不舒服,所以他不爱接近她,她同样也不喜欢他,两厢本来相安无事,但是因为中间隔了安安,他和陆然,又在某种程度上紧密关连。尤其昨天在妹妹婚礼上,他简直……简直不能用讨厌形容她了。
可眼下,她出了事儿,立维也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何种心情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有恶报?
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就进了检测科的大厅,他得先去找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敲了敲二楼主任办公室的门,一位穿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开了门,看到立维愣了愣。
立维行了个礼,礼貌地说:“您好,肖叔叔,我是钟泽栋的儿子,我叫钟立维。”
“哦,原来是小维啊……”肖主任呵呵一笑,把他让进来,亲切地拍拍他肩膀:“好家伙,一晃十几年没见了,啧啧,瞧这个头儿,都超过你老子了。”
立维笑了笑:“肖叔叔过奖了。”
肖主任笑得爽朗,招呼立维坐下,说:“认不出来了……前些日子听说,你和陈家的闺女结了亲,我就想,怎么过得这么快,小维都要娶媳妇儿了……别说,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样子,我可记得清楚呢。”
立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小时候那一段,人人都记得呢。肖叔的脾气,倒是和爸爸有几分相像,直爽豪放,但肖叔性子,可比父亲温和多了。又闲聊了几句,肖主任止了笑,话锋一转:“听你父亲说了吧?”
“是。”
肖主任摇摇头,面有凝重之色。
立维看着,就知道不好,不由小心翼翼问:“情况怎么样?”
肖主任认真地说:“按说,在最后诊断报告出来之前,我不便向病人家属之外的人透露太多,可你们钟家和陈家到底是姻亲,我和你父亲又是战友,这事,我不能不说。”
立维说:“这个,我明白。”
肖主任点头:“那丫头的情况,不是很好。”
立维皱了皱眉,真这么严重?
“昨天下午送过来时,失血很多,再加上连惊带吓,人基本上已经休克了。”
立维惊讶:“失血很多?是哪儿受伤了吗?”这些情况,母亲在电话里,并没有提及。
“额头上有一个两公分长的伤口,面积不大,属于皮外伤,对身体正常的人来说,并没什么,消炎缝合上后,注意不要感染,基本上问题不大。但那丫头送过来后,一直止不住血……当时急诊科的医生就预感到了,有些麻烦,立即将病人转送到血液科。”
立维惊呆了。
“昨天,止了血,伤口缝合上后,立即输了两袋子血浆,随后做了各项常规检查,现在数据也已经出来了,光白细胞这一项,就比正常人高出二百倍,仅凭这一点,就不容乐观……”
立维说不出话来。
肖主任又说:“今早上,又进一步详细测了很多指标,我刚才去楼上观察室,从高倍显微镜下看了几样儿切片,都不是很好……”他摇头,“两天后等报告出来吧。”
立维呆呆地听着,难道这就是可怕的……他心里有些沉重。平日里看似健康的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呢?昨天,还在生龙活虎地算计安安呢。
“为什么要等两天后呢,今天不行?”他疑惑。
肖主任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这算快的了,医院里已经为她开启了绿色通道……这例病,别说我一个人,就是全院的专家聚齐了,也不好确诊……”他压低了声音:“昨晚上,全市的血液病高级专家全出动了,怎么敢大意呢……所以,等等吧,后面的事情还很多。”
立维自然明白,陈叔肯定暗中动用了关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照您的意思,目前虽没有确诊,但您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数?”
肖主任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白血病?”他缓缓吐出那三个字。
……
立维从肖主任那里出来,往住院楼重症室走去,心情异样的沉重,脑子里却反复想的是两个人,安安……陆然……这是怎样的宿命呢?
~这是补昨天的更。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脚步缓缓的,一步一步踏着楼梯上了楼,锃亮的皮鞋踩上去,沉重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似的,他不知道这沉重从何而来。言孽訫钺孽訫钺晓对着陆然,他向来没什么好感,即便这会儿,他对陆然多年来累积起来的怨怒,和在听到她不幸患癌的消息时,两两相抵了,陆然对于他来说,彻底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可是对于安安呢,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吧,他猜不出安安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愿替她想象,毕竟深受其害的是安安,在这一方面,他替代不了她。
在接到母亲电话时,有那么一刻,他是不大愿意来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