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声呼救,转过头便对上了一方通行冰冷的眼神。
“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善良?”
御坂美琴没有回答,而是恐慌地后退着,她被说不清的畏惧攫住了理智,大脑中一片空白。终于,她的后背撞到了走廊的金属墙壁,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
一方通行就那样看着御坂美琴的模样,突然发出了扭曲的笑声,像是要把嘴角都撕裂开一样,疯狂的大笑着。
他不顾是否会更多的失血,拔出还插在伤口中的刀子甩到御坂美琴面前,刀刃在地面上碰撞了两三次,留下一路红色的痕迹。
“你现在不杀我。”一方通行看着面前女子惊恐的神情,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停下这种自残的行为。”
青蛙脸的医生用酒精小心地为一方通行身上的伤口消毒,虽然不在致命的部位,但两人撕扯的时候伤口被搅的一团糟,皮肉都狰狞地外翻着。
白发男人仿佛失了魂魄一样颓然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墙壁的某一处,与刚才同御坂美琴在一起时简直判若两人。
“要缝合伤口了,需要麻醉吗?”
一方通行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管是消毒还是缝合伤口的疼痛,仿佛都影响不到他一样,那具瘦弱的身体连轻微的颤抖都没有。
见他不打算应答,冥土追魂说道:“这就是你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吗?”
“如果他还在,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做。”
“接受至亲的离去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每个人早晚都要迎来这一天。”
“我已经老了,可能没办法阻止你了。”
“停手吧。”
在听到冥土追魂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方通行突然转过了头,漠然的眼神逐渐转为癫狂,他说:“绝不。”
医生的手停顿了一下,将缝合线剪断后淡然地笑了:“我早该知道的,你给自己留的退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
“因为是‘一方通行’啊。”
就算明知是错的,也要走下去,因为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已经步履蹒跚的医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结标淡希安静地站在房间外,看着那个男人微微弯曲的脊背。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坚强,他这半生失去了太多,失去了姓名、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挚爱、失去了一个人类该有的一切。
“你怎么不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她拿起被脱下的黑色外套盖在一方通行身上。
那个男人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样看着空荡荡的墙壁发呆。
结标淡希看到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被缝合好,但黑色的细线和白色的皮肉交错着,仍旧触目惊心。
“你不疼吗?”她皱起眉。
一方通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我早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痛苦,在重复叠加之后都会变成无奈的麻木。
就算是关乎于某个人的死亡。
第05章.Years(岁月)
一方通行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泛出不正常青白色的手臂上扎着几只软管,他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点点滴落、流入身体内,变成支撑着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安眠药的药效大约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所以他只能睁开双眼,凝视着房间中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里什么都没有,沉默又令人安心。
他想起了御坂美琴的话——二十年。
他亲眼看着曾经牙牙学语的幼儿成为挺拔的少年少女,看着同龄人步入社会后眼角堆起虚假的笑,看着周围成年人挺直的脊背逐渐佝偻,或增添了几缕白发、几条皱纹,或眼睛慢慢昏花再也看不清。
时间在许多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唯独抛下了他。所有人都已远去,只剩他一个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