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仪转头向韩非求救,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公子~”
谁知韩非还颇为赞同地连连点头,允仪瞬间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恨不得下一刻昏死过去,可惜过于健壮的身体并不能满足主人的愿望啊。
☆、第十六章
寒蝉凄切,骤雨初歇。大雁从寒冷的北方归来,像是一个个远归的孩子终于回了家。几日后,嬴政一行便踏上了返回边疆的旅程了,道路还有些泥泞。韩非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朝后望去,京城的城门像是一个小墨点,与自己渐行渐远,却一直在那里,挥散不去。到底也是承载了自己太多感情的地方,或爱或恨。只是如今走到现在这个局面,这一切的感情已经无足轻重了,他韩非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既然注定要斗,那还不如在失去一切之前,爬到最高峰。
出了城门后,一路北行,越向北行,天气也愈发寒冷。在连赶了好几天的路之后,一行人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驿馆。下了马车之后,一阵冷风呼啸而过,虽不是隆冬,但已经很是刺骨了。韩非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有些的手背,走进房间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滚烫的热茶缓缓使身子回了暖。又伸了一个懒腰,坐了一天马车,整个人都僵了。
用过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客房里,韩非穿着中衣,披上了厚实的披风,拿着一卷书细细研读。
听到一阵突如其来急促的敲门声,韩非快步走去把门打开了,眉心微微蹙起。果不其然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戎装裹身的嬴政了,嬴政满脸凝重,“先生,卫江城情况有变,此处不能再停留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韩非微微有些诧异,到底是什么样紧急军情,会让嬴政如此急迫。来不及多想,韩非立马穿好了衣物,收拾好了轻简的行李,随嬴政下楼离开了。
驿馆前,身着铁甲的将士骑在马上,静立如林,庄穆而森严,岿然不动地站在带着寒气的秋雨中。嬴政走到被金戈铁马包裹的最前方,头颅自始至终高高扬起,脊背笔直如松柏,一双凤眼顾盼之间亮若闪电。他翻身上马,大声道:“我们走!”
跃马扬鞭,驰骋万里江山。
韩非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淡淡道:“猛虎归山了。”
此时的萨克齐边境战线,一片风沙漫天,不同于嬴政一行的寒蝉凄切,草原的夜晚北风更是冷如刀割,站在瞭望台的战士,嘴唇被北风吹得发紫,粗糙的手指也被冻得皲裂了好几个口子。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大军监视着辽戎的一举一动。
地上来来往往送去军医处救治的伤员,或哀嚎,或昏死,污血染红了他们原本的面孔,伤痛夺走了他们的生机勃勃。地上守军战死沙场的尸体,一具具排开,有的肢体已经残缺,有的还保持着战死前的模样,或面目狰狞,或死不瞑目,似是要把夺走自己生命的敌人死死印在脑中。空气中都处处弥漫着死亡和鲜血的气息,这气息刺激着每一个人最敏感的神经。看着前一刻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袍泽,现在死不瞑目,西秦军无不义愤填膺,誓要让辽戎人血债血偿!
死亡和守据萨克齐平原失败的凝重气氛使得人压抑而又愤懑,这时,一干人拥着一名武将朝营帐大刀阔斧般地走来。这军官,名字叫贾廷,从小就长在卫江城,长大成人之后立志从军,从普通小卒到嬴政麾下的一员猛将,一路走过了不知多少腥风血雨。
“将军!”见到来人,站岗的士兵们纷纷大声喊道。贾廷微微颔首致意,见到自己的军队虽然吃了败仗,但还是井然有序、军心镇定,心中也是满意的。撩起账帘阔步走了进去。
几个参将正在账内,围着一副羊皮地图,聚精会神地细细研究。贾廷见状,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一个年轻的参将大步跨前,大声回道:“将军!咱们不如跟辽戎那帮龟孙子拼了!重新夺回萨克齐!末将愿为先锋!为大军开路!”他黝黑的五官因心痛愤懑隐隐抽动着,咬着牙,目光似炬。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其余几个参将也纷纷开始主动请战。
贾廷看着这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声如洪钟,“全都给我闭嘴!”
“我们现在尚有力一战,更何况卫江城内还有数以万计的守兵可随时支援。为何要……”年轻的参将正欲反驳,贾廷森严的目光扫过一圈,这群奋起激昂的汉子立马噤若寒蝉,纷纷低下了头。
心中怎会不知他们的愤懑,但贾廷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丢掉了萨克齐平原,决计不能再犯错了。况且王爷已经收到消息,先让我们按兵不动,死守住现在的位置,他正日夜兼程全力赶回。”
听到嬴政不日便要归来了,这群桀骜不驯的将士都纷纷面露喜色,嬴政的回归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贾廷看着他们激昂的模样,对一个年纪稍长的副将说道:“季溯,以后你就接替我,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吧。”
这个名唤季溯的副将瞳孔倏然放大,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参将也深感震惊。季溯连忙道:“大人虽说丢了萨克齐,但是情有可原啊,王爷定会网开一面的。”
“我丢了如此重要的萨克齐,这可是牺牲了多少兄弟才换来的啊!王爷向来赏罚分明,王爷不把我杀了,已是大恩了啊。”
“可是……”季溯还想劝劝他。
可是贾廷示意他不必再说了,“我又有何脸面去见王爷和那么多弟兄!”贾廷心中实在愧疚难当,自己对辽戎人的陷阱掉以轻心,导致了那么多弟兄的枉死。
连续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天色已临近中午,嬴政一行终于在一河流处停下休整。韩非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嬴政,一宿都没闭眼还连续赶了这么久的路,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好歹自己还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
走到嬴政身边,抬头看向他,“王爷要不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儿?”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不经意间觉得有些心疼。
知道韩非是在关心自己,对他含笑道:“不必了,还有一小段路程,就到卫江城了。”握了握韩非有些发凉的手,“先生可还好?”
“我一直都被你扣在马车里,都快发霉了。”韩非嗔怪地看着他。
“寒雨一直从昨夜下到了今晨,先生怎么受得住。”嬴政抬手为他将耳畔的碎发拂过耳朵,“不过现下雨停了,先生想骑马便骑吧。”
韩非转而看着他玄色的铠甲,血红的披风似火一般,玄铠、红巾交织出了一副肃穆而又庄严的画。复而又问他,“边境情势当真如此十万火急?”
既然把他带到了边疆,嬴政便不再避讳他了,直接拿出军报给他看。“先生以为如何?”
韩非看了看他蹙起的眉心,微微一笑,“确实很危急,但是说不上是十万火急。”
“确实是,不过既然已攻下了萨克齐,那便是本王的地盘,又怎可容一帮乌合之众作乱!”嬴政长眉一沉,低沉的嗓音从胸中传来,狭长的凤眼流转之间尽是杀机。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