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昇不要他骚,要他疯,要他在这世上除了他,别的都不认。
如此,他才真的是他笼中,一只漂亮乖巧的鸟儿。
他的,夜莺。
03.骤雨
新玩物浅尝即止,余夜昇还有正事要办。
出大门,老六已经在弄堂口叫好一辆洋车。
“阿哥。”老六毕恭毕敬。
“看好老三。”小鸟怕猫,何况老三这个吃人的豹子。
上车走了几步,又令车夫停下,老六识相地跑了几步上前。
“阿哥,还有什么吩咐?”
“叫王妈炖个蹄髈,多搁冰糖。”脚趾被菊门夹着的滋味仍在,打在屁股上那一掌手感小可,欠点肉头,该喂喂了。
老六懂分寸地点头,弯腰点头,目送黄包车在弹格路上哐哐哐地颠远。
车子晃过乔敦路,行到杜美路,一拐弯,停在一栋法式洋楼前。
浓荫遮道,四时花吐芬芳,高大的西洋栅栏铁门上爬满开得张牙舞爪的蔷薇。
“阿昇,侬来啦。”时任华人界警察局长曹昌其一见到他,高兴的眉开眼笑。
三根大黄鱼,每条足有十两重。余夜昇看都不看,原封不动推回去。
“这么点小事体,大哥折煞我了。”
“收下吧。”曹昌其喝着比黄连茶还苦的洋咖啡,眉头拧得能打官司,“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大先生很满意,这是你应得的。”
曹昌其口中的大先生,是这栋宅邸真正的主人,杀人魔王余夜昇见了都要点头的人。
场面上的人物敬他畏他,不敢直呼其名讳,单用一个大字尊称,久而久之,成就了大先生。
余夜昇想了想,将黄灿灿的金条收起一根,也埋头品咖啡:“这点够了。”他不贪心,“剩下的,大哥做主,替我请兄弟们喝茶。”
那夜同肆会馆一场屠杀,是曹昌其手下人扫得尾。
果然,曹昌其老吃老做,二根黄鱼顷刻收入囊中。
“真是作孽,好好一个文明先生,未来影帝,被砍得七零八落。”警察局长这会儿假惺惺哭丧,“阿昇,你手下的人可够狠的。弟兄们见惯了大场面,看到,三天不敢沾荤腥,碗里有点肉沫都不行。”
余夜昇笑得恭谨谦逊:“大先生吩咐的,我自当全力照办。”
曹昌其满意了,曲了指头在沙发扶手上叩:“好,好,到底是阿昇你会办事,大哥我明白的。”
明面上,余夜昇和曹昌其一匪一兵,誓不相容。可私底下关起门,他们是筵席桌上的一对筷子,谁也没有比谁长,都攥在老板大先生手里,油锅里炸鱼,铜炉里烫肉,为其效命。
可兵有实权,匪无保障,余夜昇的顶头大老板是大先生,大先生下面也不是全无王法。
曹昌其答应一句大哥,总算定了余夜昇的位份。
既是自家弟兄,有的话就好说了:“阿弟,听说你最近收了个不要命的小相公,怎么样,玩过了伐?还称心如意伐?”
大先生好男风,上行下效,选的左右手也是同好。
以往为拉拢二人,送金送银送白皮的美人都不是稀罕事,自己吃腻赏下来的也偶有发生,余夜昇从来笑纳,概不苟且,外头置了宅子,当师母,当菩萨供起来。
人道杀人魔王性子凉薄,其实很不公允,余夜昇哪儿是凉薄,这人压根就没有心的。
大先生见此人行事,也都笑赞一句,是个做大事的人,为此曹昌其才会特别留意他。
能在余夜昇这天生属蛇的冷血手上留下一条残命还拾回府里的,脸蛋本事,总归引人遐想联翩。
余夜昇倒是大方,长袍一撩,二郎腿架上,斯文的脸上多了一分与身份相衬的痞相:“别谈了,断了两条肋骨养着,下面那张嘴到现在都只出不进。”
一番荤话逗得曹昌其笑得几欲岔气:“想不到阿弟你也是惜玉之人呐。”
笑话归笑话,曹昌其笑罢,收了一副弥勒的脸:“玩归玩,来路还是要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