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姬轩辕能解答这些疑问了。北洛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也不会有结果，收回思绪，转而摸出手机，拨通了嫘祖的电话。
玄戈正在做梦。
他的脑子很乱，时空之力偶尔会对辟邪自身的意识产生一些影响，这种影响与跨越时空的长度成正比，越长的距离造成的影响越大。他在混乱中猝不及防被推落时空缝隙，意识之海狂暴如潮，一刻也不停的混乱梦境不断涌现，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轮番上演。
“报！金湖坡魔族残党，已由威宸五队剿灭！”
“你知道吗，旸晴姐现在天天都在演武场练枪……”
……
“我也想有朝一日，手握王剑运转大阵……”
……
“到现在我还记得，成年猎仪结束后，你从城外归来，所有辟邪夹道欢呼，你手持王剑，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看到一只辟邪幼兽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呼吸微弱，腹部微微颤抖。
不，不不不，北洛，不要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我希望有个兄弟……
——一双腿停在他面前，一声叹息，一双手抱走了奄奄一息的幼兽。
他没有错，做错的是我，为什么带走他？我可以保护他，我不会再伤害他……母亲？我可以保护他的，我很快就能保护他了……不，不！北洛！
世界碎裂崩解，碎片哗一声兜头砸下来，光乍亮又灭，他转瞬站在光明野上，摘下岚相的佩剑。
整个荒野飘荡着浓厚的魔气，始祖魔幢幢的庞大影子在雾气深处浮现。岚相双手捧着王剑，迟迟不肯退去。
“回到城中，守住大阵。”玄戈缓缓拔剑，将剑鞘丢在地上，双手斜持，剑尖轻轻点地，“外面声音消失之前，任何人都不要出来。”
一滴血从剑尖坠落，湖泊变成血海，涟漪无声扩散。
玄戈身形瞬间闪现在数丈之外，长剑犁出一道深痕，艰难站稳，以剑拄地，剧烈喘息着，抬头看向黑雾深处。
“喂。”一个声音突兀地从他背后传来，“玄戈，你的后备计划是什么？”
“……北洛？！”
玄戈震惊转身，一个时空裂缝悄然出现在他身后，里面有人撑开裂缝边缘走出来，随手拔出背负的剑。阔别三百年的兄弟首次见面，玄戈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绝境，直到北洛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怎么……”玄戈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长时间孤军奋战让他有些力竭的眩晕，反应也慢了一些，直到北洛接触到他才猛地回神，一把拽住了北洛的衣襟，“你来这里做什么？到处都是始祖魔，快回去！”
“一、二、三……嚯，八只。不是应该只有一只吗？”北洛却像是没听到他焦急的话，自顾自眯起眼看向雾气中逼近的大魔，仔细数过，方才漫不经心一咂舌，摇头道，“……看来的确是有代价的。有点难搞啊……”
“……”玄戈咬牙，猛地将他向后一搡，想把他推回方才的时空裂缝里，“快走！”
“不。”北洛翘了翘嘴角。
玄戈一时有些气急，但眼前情势却不容他继续纠结——八只始祖魔，这种敌手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只或者两只王辟邪能抵御的极限，更别提北洛一贯流落在人间常世，“我命令你……”
“你不能命令我。”北洛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截断了他的话，“我的族群放逐了我，我的王也已经不在了。”
“……”玄戈猝然哑然失声。
“嗯，不是责备你的意思。”北洛的眼神里却带着某种莫名复杂的情愫，注视神情怔忡失落的玄戈，笑了笑，“你说过，‘如果你觉得不如我，就努力成为我。如果觉得比我更强，就远远胜过我。’所以，我来成为你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威压突然从他身上传来——过于强烈的妖气在近距离爆发，首当其冲的玄戈顿觉心脏几乎停跳，远远感受到这股妖力的大魔们不约而同停下逼近的脚步，发出忌惮的低低咆哮声。
“……你不是北洛，”玄戈克制住在强横威压下的心悸，深深皱眉，眼神警惕又茫然，“不，你是北洛……你到底是谁？还有，什么叫我说过？”
“我是北洛。”北洛依然微笑，轻轻松开了玄戈的手臂。
“你说过，就是你对我这么说过。”北洛眼中流露出几分故意所答非所问的狡黠，“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说我是这个星系最好看的男孩子……”*
他猛地在玄戈胸口狠狠一推，时空的裂口突然敞开，玄戈猝不及防，一脚踏空，跌了进去。
“……好吧，这句没有说过。”北洛说，“开个玩笑，玄戈。晚安，再见。”
裂口轰然合上，将他的背影关在了另一边。
蜂蜜吐司烤到微微焦黄，配上煎蛋牛奶，北洛端着早餐走进客厅，看到的正是沙发上陷入梦里，皱眉微微挣扎着的玄戈。
还没醒？北洛把早餐放下，坐过去，伸手准备摸摸玄戈的额头——孰料他手刚刚伸过去，玄戈突然尖利地抽了一口气，猛地弹起身来——似乎还在睡梦中没有完全醒来，接触到北洛手指的瞬间他整个上身一弓，做出一个非常像大型动物受惊时俯踞的动作，十分戒备地抬起头，还有几分茫然的视线和北洛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别别别，放轻松，放轻松。”北洛连忙退后表示没有敌意，举起双手，“不要乱动，你在这里现原形整个楼都会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