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快得过光。”那个声音终于低沉地说,“或者离开这只金鱼缸。”
巨人,巨兽,宇宙星河,纷纷沉寂,消弭在夜空中。
李白缓缓呼气,再缓缓吸气,那最后一个问题他并没有听懂,但其中蕴含的真理之意却让他无比震撼,仿佛遵循它继续向下,连所谓天道都能轻松握在手中。
“三千大道,一夜看尽。”姬轩辕在他身畔,缓缓出声说道,“你选择的道呢?”
李白神色有些迷茫,注视着那三条幻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出声。
“我……我不知道。”
李白眼神惘然,汇成大江大河的奔腾水流撞上无形堤坝,迟迟无法宣泄入海。
“世间至道,固然是真理,但……似乎并不是我所求的。”李白缓缓摇了摇头,眼中因为那些纷繁深邃的大道至理生出的兴奋渐渐退了,空落落地暗淡下去,“山川雄阔壮丽,怎么能只用数字衡量?星海浩渺无边,又怎么能规划在尺牍之间?”
“……我不想探寻大道的边界。”
李白沉默许久,眼神又渐渐亮起来,仿佛忽然开始想明白,“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我想……天地无边,我也……无边。”
——一滴水溅出堤坝,落入广阔大海。
姬轩辕微微一笑,眼神有些欣慰。
凭空忽然有雨落下,先是三两滴,而后越来越大——有剑气从万里长空外长吟而来,一剑劈碎长夜!
落雨暴倾如柱,天地间溢满酒香,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一场酒雨,很快汇满大地,积成湖泊,奔流不息,化成无边大海。
李白纵声长啸,冲天而起,眼中再无迟疑——长剑破空飞来,围绕他飞舞,人与剑随长啸节节拔升,朗吟声中天地一清,夜色化作青碧晴空,一荡无边!
李白哈哈大笑,剑指一挑,天上倾落的酒雨化成一道绵长水线,冲上高空,如长鲸吸水,一口饮尽。
“痛快!”李白清喝一声,三分醉意,十分轻狂。
——世间至道书法算。
——最是无边酒、剑、诗!
姬轩辕但笑不语,看他纵剑如急电,在空中恣意穿行,畅快大笑。许久之后李白才渐渐从悟道破境的欣喜中回过神来,脸上仍然染着兴奋的红,御剑而来,刷地停在姬轩辕面前。
“多谢圣人。”
李白再疏狂不羁,也并不是蠢人,一夜悟道,他多少也对眼前这个青年模样的所谓“前辈”有了些猜想,浮现在脑中的名字无一不是令他心惊的人物。深深一揖,语气不掩浓浓的感激之意,真心实意地对姬轩辕道谢说,“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唔,”姬轩辕眨了眨眼,慢悠悠说,“倒确实有件事要你来做。”
李白抬起头,有些意外。
“万死就不用了,”姬轩辕微微一笑,“只是我有一面鼓,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来敲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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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都有些怀疑。”
百神祭所中,碰过头的四个人终于各自解决自己问题,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北洛坐在一个罐子上,抬脚踩着巫炤棺材的边缘,一晃一晃,对在场的三个人说道。
“怀疑什么?”缙云问,声音有点哑。
缙云和巫炤两个一个身化飞灰,一个死无全尸身首异处,此刻和北洛玄戈坐在一起的都是灵体,好在四千年人神境的神魂底蕴让两个人身形凝实与常人无异,这才让两只王辟邪免得遭受和阿飘聊天这种诡异场面的伤害。
缙云的神魂还有些不稳,边缘有些隐约破碎的虚影,显然还没从先前的激荡里缓过劲来,眼角不易察觉地带着微红的水光。反之巫炤则是一身满意的餍足,整个人都看起来随意到有点慵懒,只不过抱臂站在离那具棺材最远的莲台边缘,显然是对自己没有脑袋的干尸状躯壳多少有点膈应。
北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缙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真是谢谢你们二位了。”北洛道,“当着我们的面搞也就算了,打完炮能收拾一下再出来见人吗?”
“不要因为自己没有性生活就迁怒别人。”巫炤心情虽然好,但尖酸刻薄王北洛显然能让他心情更好,嘴上毫不留情,“自取其辱很开心吗?说你的事。”
北洛:“……”
“你说你怀疑什么,”解围的人还是上古最后一个老实人缙云,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和这次的事有关?”
北洛恨到后槽牙发痒,奈何软肋实在是软肋,不堪一击,只好眼不见心不烦把目光从巫炤身上挪开,整了整思路,点头道,“嗯。”
“其实是在做《梦付》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的。当我把历史中你们经历的事和《梦付》里经历的事对比之后,我忽然就有种感觉——你们经历的一切,好像是被人设计好的,也许《梦付》那个看似无厘头的悲剧,才是你们真正要经历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历史和游戏的内容互相印证来看,那些所有导致悲剧的节点,都变成了某种巧合。”北洛举例道,“譬如《梦付》之中,缙云第一次遇险是落入魔之骸,在那里遇到受伤的辟邪王奎,被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