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再一次喝醉了。
原来东方朝阳集团是冲着他来的。
白天工作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业务团队的旁敲侧击,加上晚餐席间一直不停的敬酒劝酒,沈巍再如何迟钝也反应过来。
当然周振兴早同他商量好应对之策。
只需要沈巍喝下一杯酒,装作不胜酒力昏死过去——其实不用装,沈巍确实非常不耐受酒精。
所以现在他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中。
四周的人和物,朦朦胧胧披着一层薄纱,梦幻般地模糊,所有的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又仿佛被缩小了无数倍,他能听到有人在说话,有人架住他的胳膊,搀扶他慢慢走动,他闭着眼睛,酒精的作用让他呼吸急促,只感觉接触到对方身体那一片区域像是被火烧一般炙热,又像是冰冻一般寒冷。
每一脚都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他又听到说话声,电梯运作的机械音,刷卡开门的电子音,啪嗒一声,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抬起手,痛苦地呻吟,整个人背过身去,落入一个熟悉的拥抱里。
“巍巍,你在撒娇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随后沈巍感觉到一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背,他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伸开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腰。
沈巍皱起眉,酒精让他的大脑越发迟钝,无法准确思考。
——赵云澜不是在路州吗?
他努力睁开眼睛,暖黄色的光线,洁白的天花板上装着一盏吊灯,他意识到自己正半躺在床上,床头柜放着一部有线电话,便签纸,签字笔,还有一部白色的手机。
头还是很痛,又痛又涨,喉咙干渴,沈巍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拿水,却被人压住了肩膀,他听到有人问:“你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喝水?”
沈巍向着发声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对方模糊的背影。
可是他仍旧慢半拍地点点头。
那个人影很快折回床边,托住沈巍的后颈,玻璃杯递到自己的嘴边,他张开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马上有清凉的液体润泽了自己的喉咙。
有一些水珠顺着他的嘴角,滑入了他的衬衣,晕染出一个个深色的水渍。
他听到对方笑了一声,捏着自己的下巴,俯下身来:“巍巍,你真是太没有戒心了——”
有温热的物体落在自己的脸颊,脖子,发尾扫到的皮肤有点痒,沈巍捉住对方的手腕,对方几乎立即就停下动作,他皱起眉,努力聚焦视线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影。
沈巍不确定地问:“云澜,是你吗?”这个猜测很快被他自己否认:“不可能,云澜在路州,不可能会在燕京。”
对方捏了捏沈巍的脸颊,说:“可是我就是为了你赶到燕京,巍巍,你不想见我吗?”
沈巍推开对方,躺倒之后迅速拉起被子把整个人缩进去:“我不认识你,你不是云澜,我要睡觉,你可以走了。”
他感觉到那人全身趴伏在自己上方,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颤动,声音隔着厚重的被子传来,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巍巍,你怎么像个小孩子?唔,我记得你上次喝醉,还挺正常,难道是今天的酒后劲太足了?”那人又试图掀他的被子,哄诱说:“巍巍,是我,赵云澜。”
沈巍还是不太相信,他本来不想说话,可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我不信,你不是赵云澜,赵云澜在路州,这里是——这里是燕京。”
“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沈巍闷在被子里喘不过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缝隙,偷偷觑了一眼对方的脸,仍旧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只有一个轮廓,他想了又想,想到太阳穴都痛了,也没想出来什么办法,于是气鼓鼓地哼哼:“我也不知道。”
他感觉到对方忽然靠得很近,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还咬了他一口。
沈巍拍开对方,捂着脸控诉道:“你干什么?”
“巍巍,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沈巍晃着脑袋:“不行,你不能亲,云澜可以亲,云澜说只有他可以亲——”
“我就是云澜啊,巍巍,”对方从他手里抢走被角,亲吻他的眼睛,动作那么轻柔,仿佛怕惊吓到落在花瓣上的蝴蝶,沈巍反射性地闭上双眼,听到对方一直在唤,“巍巍,巍巍,巍巍——”
听的他心都软了。
他抬手摸摸对方柔软的黑发,安慰道:“好吧,我相信你,你是云澜,唔——”
“巍巍,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我不赶过来,你这只小白兔就落入狼爪了知道吗?”他的脸颊又被捏住,有点疼,他皱眉想要摆脱对方的手指,对方却加大了力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嗯?我说我是赵云澜你就信了,要是我骗你怎么办?”
沈巍的思维跟不上对方连珠炮似的语速,扭动脸摆脱掉恶魔的爪子,半闭着眼睛斜在靠背上,鼻尖沁出汗珠:“你不是说你是云澜吗?怎么又说不是?一个人只能是一个人,我知道你是赵云澜,不要骗我,云澜的头发软软的,你的头发也软软的,你就是赵云澜。”
“笨——算了,我就不应该和幼稚的醉鬼计较逻辑,看你这么乖的份上,你要是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我就承认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