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墨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打算和他一起玩,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你、你打我吧。”
“打你作甚?”
“玩要开心,你打我,就、就开心了。”易墨唯唯诺诺地出声。
凉云盛乐了:“你之后也来找我玩吧,你让我开心,我就允许你以后都陪我玩。”
易墨第一次觉得被人打是一件快乐的事。
从此,易墨的日常就只有被人打,以及翻墙找别人打他。但事实上,凉云盛并没有打过他。他只是和他一起说说话,使得他面红耳赤,凉云盛就会很开心了。凉云盛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但他能遇见凉云盛的机会并不多,常常翻进去看不见他人。而常常远远望去凉云盛在树上小憩的时候,他都在被打。
一次他翻身进墙,凉云盛正在睡觉。易墨是万分不敢打扰的,却不知从哪吃了熊心豹胆,竟爬到树上,去看凉云盛忽明忽闪的睫毛,一根根地数。
凉云盛醒来后吓了一大跳,顿时绷着一张脸。
易墨也吓得从树上跳了下去,看见凉云盛生气忐忑极了。自第一次相遇以来,易墨都有意没意地遮住自己的脸,那么近的相看还是头一回。
凉云盛见他这快要跪下去的样子更生气了,立马像模像样地学着父亲教育他的样子,指着易墨叫:“你起来!你干嘛让别人欺负你?他们打你你就打回去!”
易墨才知道,凉云盛是在关心他。
可惜好景不长,易墨翻墙时被管事撞见了,立马被撵了出去,凉云盛无法阻止,只能在树上冲墙外的他笑,就跟第一次那样。
凉云盛一边啃着树上的苹果,一边口齿不清地对他说:“没关系,明天你也来。”他顿了顿,扔给易墨一个苹果,指了指头顶,“等你回来我们去放风筝吧。”
他的笑容同果实一般娇艳欲滴:
“我等你。”
“怎么,攀上梁家大少爷了?”
“也不知道你小子是撞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还找到了梁家?”
“不是很风光吗?呦,看着哪儿啊?哦,我知道了,被打还看着梁家,怎么样?大少爷怎么不来救你啊?啊?”
“哟,学会还手啦?”
“来来来,看看。你知道这儿为什么叫坠魔崖吗?里面封着各色邪物,就连魔尊都死在这里头。掉下去,就出不来了。知道么?”
“挥手说拜拜吧。”
从崖上摔下去的感觉不大好。整个人就像身体被分割,轻飘飘的,却沉沉地落下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头顶是讥笑的脸,身下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到底了的时候他听见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哦,他的骨头。
然后肮脏的、恶心的……
易墨把自己从索然无味的回忆中□□。
他不是做魔尊的料,他怯懦、丑陋、无能。
他也曾不敢杀人,不愿杀人。没了那人,他又怎能灭掉两个家族?他或许连保护好这个人儿都做不到。
但是——
“我等你。”
说好的等我,怎么可以走了呢?
易墨收回覆在凉云盛面孔上的手,藏在袍里。
如今的他,不过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加上冷血、虚伪罢了。还有待赎清的罪。
但好像又不止赎罪了。
他曾对令无性说过,他要变,不再自卑,不再胆怯。他是为了谁改变,是为了罪?还是为了谁?
他的手紧了紧。
不,这份美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