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带过来的这些人品性很好,素质也高,有女人在场时,不会随意开些不着调的玩笑,让人觉得难堪下不来台。再则李慕然身份和异能都很特殊,且性格沉静,还有点腼腆,队伍里的男性除了比较特殊的那几个以外,平时对她都会下意识地照顾一些。她在时,话题自然是些儿童皆宜的,所以气氛十分温馨融洽。
见到三人过来,众人很自觉地腾了一块空位出来。
“给我点吃的。”南劭也不客气,一坐下就说,在沈迟示意手下去拿的时候,又补充一句:“多点,特别饿。”
“劭哥,你想吃什么?”李慕然在旁边突然冒出一句,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
沈迟以为她指的是食物种类,正想开口说只有挂面和罐头,南劭已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回答:“当然不是草。”
李慕然尴尬地笑了下,不再说话。沈迟等人却莫名其妙,不明白这里面是个什么梗。毕竟在他们来后,南劭就没有啃过变异植物了。
“阳阳,还要水吗?”叫大庆的水系异能者看到阳阳坐在南劭怀里,于是问。
“要,喝完了。”张睿阳听到,赶紧从南劭手里拿过杯子,打开盖子看了眼,见已经空了,于是说。
于是大庆成功地将小孩拐了过去,让他看着自己往不锈钢盆里放水,然后再请火系异能者将其烧开。末世后不是杀戳就是想办法活命,人很容易感到疲惫和厌倦,而小孩,尤其是充满活力,天真可爱的小孩则会让人感到宁静和希望,所以队伍里的大人都很喜欢把张睿阳带在身边。
南劭只看了一眼认真等着开水的张睿阳,便没再管,开始一边等吃的,一边跟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的李慕然仔细说宋砚的事。她一直跟个尾巴似的缀在他身边,不就是为这个?
如果不是他自己在其中也有一段不那么能拿得出来说的经历,他是很不介意在李慕然面前黑宋砚一把的,可惜现在只能默默地将之埋在心底,没办法跟人分享。有点郁闷。
“等你异能可以用了,我就带你去找他。”对她的心情十分理解,除了不能说的以外,其它南劭说得都十分仔细,说完后,承诺道。
张易没事,他自然也不能真的把宋砚一直丢在那兽巢里不闻不问,还是要早点把人带回来才是正经。虽说李慕然一个人去也行,但他还欠人一个交待,先不说能不能跟那些兽人成为朋友,至少也不能无端制造出一批实力强劲的敌人吧。
“劭哥,你变了,变得挺好的。”李慕然忍不住说了一句。变得跟刚认识时一样,随和很多,还会为别人着想。
南劭这时候已端上碗,闻言,抬起头冲她呲牙一乐,“宋砚也变了,应该也不错。”
“……”李慕然噎住,脸忍不住发烫,有些招架不住。
第310章异兽化人(26)
宋砚是没指望南劭短时间就来把他弄回去的,如果不是正好遇到熟人,他恐怕还得考虑怎么周旋才能既不得罪人,又可以安然脱身,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看能不能拉到一群实力强大的盟友。不过现在他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了。没办法,谁让他运气好呢,这是南劭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故而,他索性安心留了下来,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去。当然,他私心里是否是想着等李慕然亲自来接他,这就无人知道了。
滕晋倒是巴不得他留下,这不仅因为宋砚是融合完全的兽人,还因为两人的关系。
两人是一个大院出来的,但滕晋比宋砚小了十岁。两岁时,父亲在出任务时牺牲,母亲悲伤过度,得了抑郁症,一年后自杀,这在当时的大院可以说是一件既伤痛深沉又不那么光彩的事。小滕晋由爷奶抚养,两家关系很好,因为父母总是拎着耳朵关照,当时年纪同样不大的宋砚每次出去玩时背上都会背着一小坨。相较起来,已经进入高中学业繁重的宋大哥就幸运地躲过了带小拖油瓶的命运。
滕晋是在宋砚背上长大的,所以两人感情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有意思的是,从小被宋砚带着淘天淘地,欺猫吓狗捉弄丫头,滕晋竟然一点也没学到那股子顽劣捣蛋劲儿,反倒文文静静跟个小姑娘似的。而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少年,在十六岁时考上了军校,最后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代表着铁血阳刚的军队里发展。五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只偶尔会打个电话,或者突然出现在宋砚面前,有时只是看上一眼说两句话,有时能呆上十几分钟几十分钟,从来没超过一个小时,便又离开了,可谓是行无定踪,神出鬼没。
宋砚本就是军方一系出身,家族背景深厚,又有一个在C2任首脑的兄长,自然知道里面的一些隐秘,因此从来也没开口问过。而末世后,就真正是顾不上了,谁想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我们战队七人,最后只有我一人走出来。那一次,有五个战队被选中,每一个都是最顶级的精英人才,就算现在拿出来,也是顶尖的战力,但是……”滕晋说到这里,不由咬紧了牙,握成拳头的手上青筋暴涨,眼睛充血,散发出浓烈的悲伤,还有煞气。
“二哥,你明白吗?你明白吗?我的心好疼啊……多么好的一群小伙子,没死在末世之初,没死在丧尸和变异生物的嘴里,却死在了人类自己的手里,就因为他们的体质远超普通人类,能够承受住实验……”他的声音低落下去,头垂下,似乎已经控制不住泪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是十死无生的任务,他们也会毫不畏惧迎难而上,但是死在实验室中,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憋屈和愤懑。尤其还是在末世降临,异生物横行大地的时候,他们原本可以依靠自己强悍的战力为人类清扫出一片安居之地,甚至为世界恢复原样出不小的力,但他们却就这样没了,毫无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制造出一批对人类有害无益的怪物。
宋砚沉默,过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滕晋低垂的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别装了。”话是真心话,伤心也肯定是真的伤心,只是这小子虽然从小文秀得跟姑娘似的,但脾气其实跟牛一样犟,想看他哭,做梦去吧,被掀一跟头还差不多。当然,这并不是他确定其装样博同情的理由,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滕晋泪腺虽然没问题,但是不会哭。哪怕伤心愤怒得厥过去,也不知道哭。从小就这样,好像他的情绪跟支配泪腺的神经没连接在一起似的。所以不能让他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
“哥……”滕晋无力地喊了一声,抬起头,眼里果然干涩一片,哪里有什么流泪的迹象。“你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安慰我一下?”
“怎么安慰?像小时候那样趴我背上,背你转几圈?这个可以有。”宋砚声音冷淡,说的却是打趣的话。
滕晋哆嗦了一下,都二三十岁的老爷们了,没病没痛的真让人背着走两圈,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想像。
“不敢。”
宋砚眼神变得柔和,抬手抹了把脸,往后靠在冰柱上,没在异生物化研究的问题上追问下去,这无疑是滕晋心里一块根本不能揭的疤。他相信在荒洲基地毁灭的时候,该做的事滕晋已经做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心灵从此就能得到宁静。毕竟,哪怕将所有始作俑者都杀掉,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至于启动这项研究计划的人其最终目的是什么,与人类进化有益无益,他都不会出言去评论判断。总之,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历者,是无法体会其中的巨大伤痛的。
“我在云洲有一个临时基地,你跟我回去?”他没有独断专行地强制决定,而是征询。
说话时,目光在洞厅里漫不经心地扫过,而后突然一顿,停在了不远处一个正蹲在火堆前烤肉的男人身上。那人背对着这边,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的样子,因为穿得很厚,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滕晋本来准备回答,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那人叫单兵,当初跟着一个清剿兽人的佣兵队围杀古桐,正好被我们的人遇上,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很有眼力,性格也不错,被带回这里后,他是所有幸存者中融入最快的一个。怎么,看上了?他是古桐的人,弄过来有点麻烦,不过……”
“没兴趣。而且,我有媳妇儿了。”宋砚打断他,并没多做解释,收回了目光。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注视消失,背对着这边的单兵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然而脸色苍白,嘴唇轻颤,鬓角有细汗浸出。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起了拼命的心思。他想不到那人明明看着已经死定了,竟然还能活过来,早知道如此,他何必为了出一口气,去做那样的蠢事。这么久的忍耐不是白费了?
他很清楚,在这兽巢中,自己就算豁出去拼命也不可能有一线生机,所以只要不是被逼到绝处,他哪怕心中忐忑,都不可能自己暴露出来。眼下那人没有直接戳穿他,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只能以一种侥幸的心理来期待,兴许那人兽化时脑子有些糊涂,没看清他的样子呢?
滕晋五感敏锐,单兵的紧张情绪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不过他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要换兽人跟从,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何况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宋砚的话给完全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