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推开的瞬间，陈琛凤眸一凛，坐直了身体。于晓光迎面几步挪过去，医生摘下口罩，眼神颇为复杂地在俩人身上打量了几下才说：“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现在要转ICU，如果今明两晚都没有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不过……这是枪伤？”医生话锋一转，于晓光心下了然，他瞥了陈琛一眼，然后便拉着医生往别处走。
陈琛的眼神从于晓光身上转向手术室，他撑着膝盖要站起来，第一下，竟然没能站起来。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稍稍加了把力，终于站了起来。他往前挪了几步只觉得腿都发颤，他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张了两眼，没瞧见人，脸色瞬间更白了。
“医生……医生……我能看他一眼吗？”他开口的时候，一张嘴褪尽血色，声带被积压变形。
医生转过头来说：“麻醉还没醒呢，等醒了才能推出来，你也看不了，要直接进ICU的。”这句话格外轻飘飘，打在陈琛心口却是和拿刀剐他没什么区别。陈琛眼皮微颤，他吞咽了一下，连喉底都感觉疼。他沉默地站在那儿等，等到于晓光和那医生结束谈话。
“琛哥……”
“拿着。”陈琛哑着嗓打断了于晓光，然后从外套的内侧袋里掏出钱包塞到他手里。
“礼往厚里加，该打点的都要到位了。不要送卡，提现金出来。”陈琛的背挺得很直，他说话的时候眼底就聚起一股戾气，烧得旁人浑身痛。
“打电话给亮子，这里让他来顾，你和我回去。”陈琛脸上袭起了熟悉的疯魔表情，他眼神轻佻，瞳孔腥味十足。连于晓光都被吓了一跳，他犹疑地要开口，陈琛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侧头对他笑了笑说：“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后天阿霆要是没能从监护室里出来，我抄了所有人。”
那一抹笑牵扯起了唇角的皮肉，就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刀已备在手，随时随地都能找人开刀。
48小时的倒计时开始，每分每秒都像麦芒让人坐立难安。陈琛夹着烟就到手边一口又一口地猛吸着，眼底都是熬出来的红血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陈琛想都没想就按了接通，刚凑到耳边，一声轻柔的叫唤自电话里传来，隔着电流刺激到身体里。
“喂，琛哥，是我，林琪。”陈琛皱了下眉，刚准备反手挂掉，只听对方又说：“阿霆还好吗？”
那一瞬间，陈琛的手指几乎要捏断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可以爆裂出血，他眼底狂风卷起，杀意徒生。
“你再说一遍。”
那边似乎是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是那股温柔的音调慢悠悠地说：“你过来吧，我在家里等你。”
说罢就挂了。陈琛捏着手机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毫无知觉。他一下子站起来然后拉开抽屉拿出枪别到腰后，迈开腿就往外走。
“琛哥，您去哪儿？！”于晓光坐在他对面也顺势跟着走了出来，陈琛罢了罢手示意他不要跟。很快，院子就响起了车子绝尘而去的声音。
车子一路畅通驶到中环小区。夜深露重，小区旁边的水果摊都收了起来。陈琛瞥了一眼，脑子里窜出前几个星期在这里偶遇林琪的画面，眼底的杀意就更肆。
他下了车往三单元走，刚准备按门铃，门已经自动开了。陈琛的手停在半空，他缓缓放下，抬脚往里走。拐过一个角落，刚刚落地，门就从里面推开。
林琪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恤，下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他冲陈琛笑笑，眼睛弯成半月。他侧身让陈琛走了进来，请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动在茶几前跪下，开始摆弄面前的茶具。陈琛身陷沙发里，双手撑在沙发上，他盯着林琪葱白的手指在自己面前游离，那一招一式熟稔十分，很快一杯茶被端上来，林琪冲他挑挑眉，陈琛端起来尝了一口，然后点点头说：“不错。”
林琪又开心地笑了，他还是维持着下跪的姿势，只是眼目始终盯着陈琛。陈琛不动声色地转着扳指，每转一下眼神便肃杀一分，他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
林琪垂了下眼皮，他盯着自己的指尖直至蜷起手指，他才抬头，眼底不见丝毫畏惧，反而是秋水一汪。
“琛哥，您总是高估我的坚忍，就像我高估我自己一样。”
陈琛耸了耸肩，跟着从胸腔里发出了几声笑声，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林琪就连质问都变了调：“你脑子病得不轻啊。”
林琪把头埋在双臂间，下身压得更低，他嗤嗤地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声音听得让人发毛。他咻然抬头，眼神里还是那样单纯。
“是啊，我都恨不得把你泡在福尔马林里，这样别人都得不到你了，只有我能夜夜拥抱你。”他说着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来，抬手摸着陈琛的脸，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彼此呼吸交织，只要再近一步，便能抵死纠缠。
陈琛感受到那掌心底下传来的凉薄感，他更惊讶于这孩子对自己的执着竟已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他能明了这人世间很多突破道德底线的东西，但是很可惜的是，这孩子赌错了，并且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林琪着迷地摸着陈琛的脸，越来越近，直到两人身体贴在一起，陈琛先入为主扣住他的下巴，攥住他的唇就是狠咬！陈琛的舌像鞭子狠甩林禛的口腔，牙齿撕咬着他的内壁，血腥味混合着茶的余香一并跑出。林琪不顾一切地回应着，他甚至伸手去摸陈琛的下身，他熟练地揉捏着企图唤醒它。
陈琛用力扯着林琪的头发往后拉，一大窜细密的吻留恋到脖子。林琪迷情地闭上眼睛，而几秒钟后他的眼睛又骤然瞪大！慢慢地他抬手摸了摸脖子，鲜血像坏了的水龙头一阵阵地往外喷！
他死死地按着伤口然后盯着陈琛看，只见陈琛嘴里叼着一片薄蝉般的刀片，上面还沾着热乎的血，陈琛抬手把刀片从嘴里撤走，他盯着林琪，舌头却如蛇般在刀片上舔了个干净，他边舔边咽，一双桃花眼如醉般勾引着眼前的人，随着舔咽残血的动作，他的神情就愈发媚态。
林琪不住地抽搐着，整个人已经倒在沙发上，他的手指被鲜血浸没，他白着脸嘴角的笑却没停过。
“真好……能让你亲自动手……”他边说血沫就顺着嘴角大量吐出来。陈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抬手抹了抹自己唇角边的血沫才说：“傻孩子，还没完呢，等你断气了我还要把你吊在护城墙那儿，让大家都好好认识一下你呢。”
“呵……”林琪咳嗽了几声，鲜血又喷出了一大瓢。陈琛厌恶地躲闪了下，接着他把刀片随意一甩站了起来，他从后腰抽出枪拉上膛对准了林禛，语气如覆薄冰。
“谁都不能动他。”
带上消音器的枪突了几下，夜色彻底吞噬血肉，世上再无林琪。
第二十六章
陈霆缓缓掀开眼皮的时候面前就是白晃晃的墙，耳边是滴答的机器声。他动了下手指发现身上缠了太多的管子让他难以动身。他舔了一下嘴唇只觉喉底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