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更重的摔门声。
科特呆在自己狭小的领地里生了前所未有的气，当他终于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摆着一个牛皮纸包住的小包裹和一张洒满香水的卡片。
他拿开那张卡片，看都不看就扔到一边，然后拆开包裹上的皮绳。
小包裹很轻，牛皮纸轻易就被打开，露出里面由砗磲打磨而成的十字架。
“总有人分不出天主教和基督教十字架的区别。”他抱怨着，悄悄把没有雕刻圣尸的十字架攥在手心。
第二天清晨沃伦在一种“搞砸了”的沮丧心情中醒来，他躺在床上，却一点都不想动，更懒得去学校，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他颓唐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不远处房门传来窸窣地声音，他只当是佣人来打扫，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蓝色的恶魔问道：“你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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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科特蹙眉，略带嫌弃的用指尖挑起沃伦丢给他的衣服，他小声抱怨道，“我不想穿女装。”
沃伦正在窗口站着，工作严谨负责的老管家召集了所有佣人正站在喷泉边训话。他把目光移回到室内：“那才不是女装，你看，巫师也穿长袍，快点穿上，我们不能引人注意。”
“快点。”他再次催促道，老管家针对各个部门的训话似乎告一段落，厨娘和帮佣们陆陆续续从庭院返回自己的岗位。
科特只好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和长裤，挣扎着将那件宽大的罩袍套在身上。黑纱制成的长袍把他从头到脚全部裹住，尾巴也严严实实的盖在下面，罩袍下只着衬衫和短裤的科特觉得下身空空落落的，但罩袍的确将他奇特的外貌掩饰起来，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和眼睛周围的一小部分皮肤。沃伦看了看，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一副墨镜，不顾科特的反对，强硬的戴在他脸上。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科特抗议，然后被沃伦拍了拍脑袋。
“不要抱怨了，你可不能让别人发现身份。”沃伦小声说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金光四射的女包让科特拿着，科特现在完全看起来像个富得流油的中东妇女了。沃伦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他们没法走大门，两人鬼鬼祟祟的从宅邸里佣人专用的通道溜出去。
沃伦跑得很快，一路紧张的注意着附近有没有佣人看向他们，科特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不停的被过长的下摆拌到。沃伦嫌他动作迟缓，没有什么比黑袍在空旷的草坪上更引人瞩目的了，他猛地拽住科特的手，科特差点整个人扑到他怀中，然后两人一起躲在距离宅邸围栏最近的那棵梧桐树下。
“现在怎么办？”科特疯狂想把罩袍往上提一些，但是只要上来一点就能露出他深蓝色的脚踝，他只好作罢，垂头丧气的问沃伦。
“这里的栏杆都通电。”沃伦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负责大宅安全的保镖们开始换班，沃伦缩回树下，头也不回地问对科特低语，“我们要靠你的能力移动出去。”
“你疯了吗？！”科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回答，“我没法带着人移动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你不能只移动到栏杆外面，外面同样也有保镖。”保镖们快交接完了，沃伦收回视线，紧紧盯着科特的双眼，“看到那根电线杆了吗？我要你带着我们到那去。”
“我、我不行！”科特胆怯地说，“那至少有500米的距离。”
沃伦盯着他，突然绽放出一个微笑，蝉鸣不断的夏日里摘下的一束绣球花般美好，稍纵即逝的晕眩从科特大脑划过，他时常会认为沃伦和天使有难以言喻的相似之处。科特一直有一个疑问埋藏在心底，为什么沃伦对他这么好？他只是个马戏团出身的变种人，那年他不过是进行了一次马戏团常规的恶魔演出罢了，而沃伦恰好看了那一场表演。他想不出当年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吸引沃伦的地方，让他一定非要带他回家不可。
“你可以的，科特。”沃伦鼓励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再过五分钟保镖们开始巡逻，那我们就都暴露了，这是你四年间离外面的世界最近的一次，为什么不试试？”
科特咬着牙，重重的点头。他的手腕被沃伦紧紧抓住，他能看到有零星几个保镖向这个方向走来。他干脆闭紧双眼，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赶出脑外，他放空自己，开始在脑海里不断描绘那根电线杆的样子。
哈利路亚，他暗自祈祷着，我想出去。
然后他成功了。绛蓝色的呛人烟雾将他们包围，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沃伦拉着躲进旁边的小巷子。
科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成功了！”快乐迅速充盈了他每一个细胞，他的面部表情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嘘。”沃伦看不清科特现在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感染到了对方的喜悦，他情不自禁地也露出微笑，“女士，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能说话了，我们走吧。”
清晨的码头挤满了叫卖的小贩。渔夫们把出海捕捞的鱼一股脑的倒在船里，沿着码头的两边充满摆着漂亮贝壳和从海里捞出来的新奇小玩意儿的小摊。不远处的货轮有工人不停在搬货物上船，工头的叫骂声和商贩们的吆喝交织成一曲世俗的奏鸣曲。科特亦步亦趋地跟在沃伦身后矜持的东张西望，比起那些粗糙的海制品，他对这些商贩本身更加好奇。他的伪装非常成功，虽然还是很引人侧目，打扮保守的中东女性很少来人声嘈杂的码头，但人们最多只是路过时多看两眼，并没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科特啪的合上圣经，过去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他无法无视门外的人，也无法集中注意进行祈祷。回忆过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深知这点，却对自己无可奈何，他就是不能控制的想起那些往事。随着他合上书的动作，一小段手腕从黑袍下露出来，繁复的纹路从手腕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这是他自己刻上去的，被抛弃异国他乡时刻下的，天使的图腾。
沃伦靠着门边，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接一个无法清醒的梦，但这是个好梦，他在梦中这样认为，一个关于他们第一次一起偷溜出门的梦。
梦境的开头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把科特扮成女人的样子，在港口码头招摇过市，然后发生了什么，科特的墨镜被撞掉了。
沃伦清晰的记得那个一直谄媚的笑着推销货品的男人在看到科特眼睛的那一刻，惊讶与恐惧和愤怒在瞬间扭曲在一起，他高声叫道：“变种人！”
“抓住他们！”混乱中有人爆发出怒吼，沃伦抓着科特就开始狂奔。科特宽大的罩袍被人用力拉扯，他干脆撕开罩袍，一边跑一边把碍事的下摆抱在胸前，开始一场无妄的逃亡。
他们从没想过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光着上身的壮汉挥舞着手中的杀鱼刀在身后不停的追赶，样子就像他们偷了他刚捕捞上岸的鱼，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愤怒的咒骂着变种人的名字，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沃伦和科特惊慌失措的逃跑，一路撞翻了更多的摊位。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追我？”科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跃跳过路边的垃圾桶，身后有人一头撞上上面，追逐他们的人一下减少大半。
“我不知道！”沃伦也慌乱极了，他不知道区区一个出现在日光下的变种人就能造成如此大的骚动。他和科特逃出码头，一路钻进旁边蜿蜒隐蔽的小巷，他们七拐八拐，上蹿下跳的落荒而逃，终于在一个拐弯甩掉最后一个人。
他们气喘吁吁地藏进码头附近的拱桥下，这座桥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沃伦示意科特先躲进桥洞里，他在周围查看半天，确认没什么人经过，这才也钻进桥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