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向世人宣布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还没拜过堂;
不能死!
死不了!
医生放开了团长的手,让他握住自己的衣角,便加快了手上医疗的速度,努力抑制自己的手不抖,他知道该怎么做的,他是知道的,能救活,自己救过那么多次都活过来了不是吗。身体还热着呢,没事的,冷静,他只是,只是困了,像以前那样睡一觉又能充满活力了。
当医生掀开团长的衣服,沉默了这么久,看似镇定自若地在医疗的他哭了,泪珠如散落的石子,滴在团长身上,晕开了他身上的血迹——他分明看到了浑身缠满了绷带的团长。
团长的手在那一刻松弛了下来,医生反握住,但也只是握住了而已,再不会一股力反过来轻轻捏一捏他的手心。垂下来的那一刻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团长,你为什么要缠这么多绷带在身上啊,多浪费”战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懂啥,这是我的守护符,缠紧了有人守护着我呢”团长嘿嘿一笑,又缠了一圈,绑结实了之后满足的穿上衣服,像头野狼似得准备狩猎。
“混蛋,你他妈还没娶我呢,死什么死,你是不是怕了别人看我们的眼光就逃去了?”医生跪着,将他的手抵在额头上,小声啜泣着,“我都没怕,你怕什么?你起来,马上结婚,我跟个死人结什么婚?”医生轻轻推了推团长,依旧无济于事。
周围的伤员看着他,一脸疑惑,以为他疯了。他的确是疯了,也死了,从团长的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生命从来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医生!快,快,那边来了个伤更重的伤员”赶来的护士急忙拉开医生,带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去。失了魂的医生一个酿跄差点摔倒。
“你先睡着,我待会再来找你”留恋的说完,医生便离开了。
☆、张开双手
七
团长没了。但,医生倒觉得这是好事,这样痛苦就可以留给自己。他们互相爱着彼此,也能为彼此承受血肉分离的痛楚。
但,这次医生先为团长背负了这座沉重的山,只能有一次,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医生要团长继续爱他,没有伤痛没有离别。
水滴沿着屋檐一滴一滴落下,屋檐下的石头又一滴一滴地承受雨滴带来的打击,窗外的雨向地面倾泻着,如泣如诉——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场大雨了。
它们冲刷掉了泥泞,冲刷掉了猩红的血迹,身殉战场的战士们静静地在地上躺着,接受着上天的洗礼,他们只是睡着了,过不久又能在新的地方获得新生命。
此时的医生望着窗外被打湿的天地出了神,手里摩挲着指尖上的伤口。
团长不在后他做手术的频率更多了,他希望能借此来分担一些思念,有几次都因体力不支而险些在手术台上倒下,可能没等他救活伤员他自己就撑不住了,上级只好让他回去好好休养。
但是,离开手术台后他又能做些什么,静静的等待暗夜将他吞噬,思念将他压垮吗。
医生只得又重新拾起手术刀,去给穷乡僻壤的受苦人民医疗去。
乡下的环境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像大城市,即使战乱依旧歌舞升平,灯火葳蕤,身处花花世界的贵公子哥贵小姐们总是能找着排忧解难的方法。
可这里不同,电灯还没普及,做手术只能用油灯照亮,昏暗的光始终是不足以点亮人们的生命。路还是泥路,雨天踩一脚下去能陷好久才出来,医生叹气,可又无法选择。
医生最近咳得厉害,但是总抽不出时间去检查,伤员一个接一个,他只得一拖再拖。
过不久,医生又烧的厉害,病害接连不断向他袭来,他有些招架不住了,停下手头的工作,在家一趟就是几十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当人们觉得不对劲去推开医生家的门时只看见了被病害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医生,瘦骨嶙峋的他将人们吓了一跳,便赶紧将他送到医院去,可这里只是小乡落啊,哪有什么正规的医院,其他医生们看了又看,只得无奈摇摇头。
医生在一次手术中割伤了自己,没在意,抹了点消毒水又投身救援,不知何时这小口子却感染了,忙碌的医生无暇去关注,他的眼里只专注着那些伤员,小口子跟他赌气似得,一天比一天严重,待到人们试图去挽救一切时医生已进入倒计时了。
医生盯着天花板,为什么自己救人无数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果然上天是不公平的。
他无力再去怨天尤人了,脑海里浮现出团长模糊的脸,他在朝他笑,他在朝他表白,他在朝他抱怨。
与团长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回忆起来了,忙了这么久医生差点以为自己忘了呢,也是这么重要的团长,他怎么能忘记呢?
医生闭上眼。一行浊泪划下——他解放了。
无所顾忌,去见心上人。
“我来晚了”医生笑着向前跑去,张开双手。
“你怎么才来啊?”团长假装不满地嘟嚷道,一脸幸福,也张开双手等待着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