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溱一听没事,顿时放下心来,只管请大夫开药,送大夫离开,回来挑了些易于消化的食物给司羽吃,吃到一半,稚乐回来了。
05
看见那张清秀的脸,稚乐眉头轻蹙。
“啊,人回来了,”陈溱笑着招呼人进屋,介绍道,“这位是司羽公子,过来见人。”
稚乐扫了眼屋内,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溱说:“司羽公子来做客,恰巧身体不适,我便让人请宋大夫过来看看。”
此时司羽已经起身,目光接触到稚乐的脸,顿时一骇,所幸掩饰得巧妙,他原本脸色有极为难看,倒是无人察觉。他强迫自己看向稚乐,问道:“这位是?”
陈溱说:“这是我弟弟阿栉,这是衡秋。”
听见弟弟两字,司羽脸色煞白,他看着他脸上满脸的伤痕,没有来由地想到另一个姓稚的少年,是眼前的稚迩的弟弟,更重要的是,姐姐告诉过他,他在被赶出去之前,曾受过鞭刑,浑身抽得稀巴烂,没一块好肉!
虽然两人从外貌到身形完全不同,但这些鞭痕血却像被毒蝎子蛰过一般全身发麻,畏惧席卷全身。这兄弟二人今日回来,就是为了复仇的,姐姐之死,必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黑暗中烧焦的躯体浮现在眼前,他浑身激出一声冷汗,顿时昏昏沉沉,天旋地转起来。重重跌到椅子中,气息不进不出,眼看着要昏厥过去,还是宋子安察觉出不妥,上前按照他的人中,抽针扎住几个穴.道,这才让他缓过气来。
眼前白生生的一片,司羽茫然地看着他们。嗤嗤喘了两口,讷讷不能言,又惊又怒之间恨不得大哭一场。
屋中人乱了套,陈溱更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在他的记忆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叫崩溃。司羽精确地展示一遍,他还是不能理解,整个人有点懵逼。
司羽挣扎着起身,宋子安摁住他沉声道:“镇定。”
司羽一愣,眼睛里酝酿着一泡眼泪,这厮知道什么!他哪里知道他的怒他的怕?
宋子安眉眼温和了些,轻声安抚道:“你本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遇事还是平心静气地好。”
司羽暗暗咬住唇,将手抽回来。
旁观者·溱默默看着这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轻轻地捂住了怀中衡秋的眼睛。
基……真他妈基。
稚乐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这一瞥看得人心慌意乱,陈溱顿时尴尬,手指无意识地拨了拨衡秋的长睫毛,衡秋苦逼兮兮地握住陈溱的手腕阻止他。陈溱只好呵呵呵地收回手。
司羽拿了药方径直离开,宋子安收好箱子出门。陈溱看着这一前一后的身影,默默的感叹了一句,这个游戏果然不存在异性恋这样的生物啊。
司羽生着闷气匆匆走出竹园大门,他的小厮跌跌撞撞跟在身后。他猛地拂袖将人甩开:“别跟着我!”
侍童见他委屈气闷的模样,上前轻声安慰他:“您别生气了,刚才大夫不是说不能生气的吗?”
司羽扬起头瞪他一眼,过了两秒才收回目光,疲倦地闭上眼:“青岩,我们完了……”
侍童一愣,小声道:“怎么会呢?庄主如此宠您。”
司羽苦笑,云轻有多久没去他那里,青岩恐怕比他还清楚。薄情郎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何况他下手杀了姐姐,难保哪一天不会为了哄他的新宠而杀了他。他轻轻笑了两声,顿时觉得未来可悲可叹。
宋子安提着药箱出来,便见主仆二人呆立在院墙旁的枯树下。他笑眯眯地走去,司羽立刻收拾好表情冷冷地对他。
宋子安问:“身体好些了吗?”
司羽道:“不劳您挂念。”
宋子安见他一脸倔强,心知他在气头上,便笑道:“倘若有什么不适,派人到药庐找我。”
司羽板着脸婉拒道:“不敢劳您大驾了。”
话到此处,宋子安顿时失笑:“你还在怪我?”
司羽薄薄的眼皮掀起,冷冷看他一眼,恰似一只充满防备的猫。
他这般防备,自然是因为被宋子安说中了心事。
其实司宋两家素来交好,他与宋子安自小认识,只不过当年他家道中落,姐弟二人遭人追杀,一路东躲西藏,为求庇佑投到定云山庄,这才断了联系。原本姐姐想赢得定云山庄主母位置而东山再起,却没想到云轻竟然看中了他。
司羽性子高傲自命不凡,但为了帮姐姐,最终答应。姐弟二人共侍一夫这种话传出去不好听,他那时还顾着脸面,旁人嘴里的只言片语也能让他恼怒半天,故而一向低调行.事,十分忌讳出现在外人面前。
只是有一年云轻要得他狠了,让他受了些伤,心中又想不开,因身为男子却不得不委身于人而屈辱备至,便兀自在寒夜里坐了一晚,邪风入体,第二日发了高热。那时他对云轻还很冷淡,云轻自讨了没趣便流连他处,连他病了也不知道。眼见着病情越来越重,青岩不顾他的吩咐跑到药庐请大夫,最后却红着眼圈跑回来。
他问他出了什么事,青岩这蠢货支支吾吾说不清,在他再三逼问下才说宋大夫再三推脱不肯过来,他在药庐外站了很久,便看见宋大夫的弟子将他喝过的茶具丢出来,并且训斥手下的师弟们不许再放腌臜东西进来。
原来是神医看不起他们这些以色侍人的小人,尤其是他这位出身显赫却自甘堕落的世家公子。
司羽被腌臜二字刺得喉头泛血,却还是狠狠咬着牙强自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