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吧。他挺重的,而且可能会吐。”
路扬回头看了一眼身形单薄的男生,眼神一沉,对上男生的目光时,又融化成一滩温水,柔声道:“没事,咱们回家吧。”
向北闻言微微一怔,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扬稳稳背着向文根的身影,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胸口——那儿热乎乎的,像是有了什么让人神安的东西。
回到向北家里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路扬将向文根轻轻放在床上,又在床头放了一个盆,以防他呕吐时弄脏屋子。
向北则帮向文根换下了脏秽的衣裤,盖了一条薄被。
安顿好向文根,向北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取了一套自己的衣裤递给路扬:“你去洗洗吧,我的衣服虽然有点小,但都是宽松的,你应该能穿。”
路扬正愁自己的脏衣裤,想了想,虽然在别人家洗澡感觉颇不自在,但比起穿着秽气冲鼻的衣物,要好很多,就道了声谢,接过衣物去了卫生间。
当他洗好正穿衣时,听见外面“乒乒乓乓”一阵骚动,疑惑地跑了出来,就看见向文根不知从哪儿抄来一根扫帚,一下一下地捶打向北。果然,他发酒疯会打人!还真的会打向北,那可是他儿子啊!
“你干什么!”路扬冲过去一把推开向文根,挡在向北身前:“你怎么能打人!你这是家庭暴力,我可以告你的。”
向北见路扬迎着向文根,身前没有遮挡物,一副有法律在就不怕的样子,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提起一颗紧张的心,关切地低吼:“你别过来,赶紧走——要么回家,要么躲起来,他喝多了可分不清人,见谁打谁,快走啊!”
路扬依旧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看见老鹰就恨的牙痒痒的样子,一动不动挡在向北和向文根之间。
向文根看着路扬,眼神却不聚焦,粗着脖子,大声嘶喊:“你还敢回来!林国成有什么好的!你个贱人,连儿子都不要了,就那么喜欢钱?就那么缺男人!”
“别说了!”向北用力吼回去:“说多少遍了!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向文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红着眼睛,酒气熏天,举着扫帚大喊:“林国成我打死你!臭不要脸的去死吧!”说着扫帚如冰雹般不停地朝向北袭来!
路扬急忙伸手扛下了重重的几下,见向文根劲头十足,挡了几下却不敢用力,怕真动起手伤着老人家,只能勉强硬抗扫帚的抽打。
为了不让向北这小身板受伤,无奈之下,路扬推着向北退到角落里,自己弓起身子,一手将向北护在身下,一手捂住向北的眼睛——尽管他知道,向文根这副丑陋的模样,在向北面前会时不时展露,但只要他在,就不想让向北再看见自己的父亲如疯狗一般可怖的嘴脸!
向北看着高自己半头的路扬,撑起身子,把自己当作保护罩,将他圈在里面,满眼都是惊讶,浑身都在颤抖,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某人眼中应该是重要的,应该是值得保护的,那一瞬间,他不知作何反应,他想推开路扬,自己来承受,反正已经习惯了,可他又多么贪恋这一刻的“被呵护”,仿佛此刻可以变得弱小,而不怕被同情、被嘲笑。可以肆无忌惮地被一个人保护,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恍然间有一股暖意流过心间。
也就是这恍然一瞬,他因为被卡在角落,姿势怪异而无法用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扬一手护在他肩上,一手捂住他的眼睛,而后就听见扫帚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和抽打在路扬身上的“啪啪”声,还有他若有若无的闷哼。
“打死你,你个贱人!打死你,你这不要脸的家伙!去死吧,你们,你们都他妈不是人,欺负我们无依无靠的父子俩,小北,是他们,是他们害你没有了妈,没有了家,我给你报仇!打死你们这对奸夫□□!”向文根念念有词,边喊边打,仿佛眼中只有林国成和向北的妈妈。
路扬就这样生生扛了两分钟的暴打,终于打人狂累了,撑着扫帚滑倒在地,他这才有喘息的余地。
第五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看一个国风美少年看忘了时间,更新
“路扬,你怎么样?”向北急忙扯下脸上那只温烫的手,扶住摇摇晃晃的路扬,“你怎么这么傻!逞什么强啊!这是你个文弱的教书先生能扛的吗!装什么大啊。让我看看!”一把扯开他的上衣,印入眼帘的是满背的红印,还有几处泛着油光,甚至出现了血丝,“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啊,这不是你该受的,也不是你能受的,你这是何苦。”
路扬无力地靠在墙上,支起眼皮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向文根,鄙弃地收回眼神,淡淡地说:“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还有,什么是该受的,什么是能受的?反正这些,你没必要受着。你又是何苦!”
“那是我爸,打我很正常啊。可你,没必要这么担着。”
路扬伸手摸了摸向北的头:“傻孩子,就算他是你爸爸,也不能这样做,这是家庭暴力,你可以告他。”
向北看着路扬,一脸无奈:“那是我爸,我怎么能!”
是啊,一道父子伦理关系题,父母做什么似乎都挺对的,也不会受到惩罚,这事搁他身上,他也不见得能做出什么高明的反抗。
算了,只要向北好着,就一切都好。
只是,他能这样护他几次呢?
他撑着墙壁想要起身,“嘶”得倒吸一口冷气——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无力地抬抬头:“去把你爸扶到床上,安顿好了,就跟我回家!”他决不允许向北单独和醉酒的向文根呆在一起,太危险了!
向北犹豫了一下,将路扬扶到沙发上坐下,又拖起他爸爸扛在肩上,送回到卧室,然后出来冲着路扬,轻声道:“要不给你打个车,你先回去,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倒没别的什么事,主要怕他跑出去打别人或者伤着自己。”
路扬明白向北不会让向文根一个人呆在家,可他经此一事也绝不会让他和向文根独处,若不是他一刻也不想看到这个丑陋的家长,不想和他同处一室,他早就托辞留下了。
此刻听到向北这样说,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礼貌”,眉宇间藏着怒气,沉着声音,冷着调子,如同命令一般:“那就把他锁在家里,你,必须跟我回去!”
说完,他用力站直身子,走到卧室前,将卧室门关上,并将门上插着的钥匙拧了一圈,而后抽出来放在旁边的花架上。见向北一动不动满脸惊疑,他少有地显露出不耐烦,连一丝安慰的笑容都不想动用,直接冷言道:“你是蜗牛吗?行动这么慢?钥匙!”
向北见状,莫名紧张,他从未见过这样冷若冰霜的路扬,印象中他说话刺激他,探他的底,他都不曾露出这样冰冷的脸色,生气也保持着绅士谦逊的礼貌。而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爸打了他,让他受了累,他竟真的懂了怒。也是,他这样被父母疼在手心的人,应该从来没被打过吧,三十好几的人受了这种罪,搁谁谁心里憋屈。
不过他这样子虽然吓人,却让他莫名觉得真实——比平日里绅士谦逊,仿佛穿着“礼貌”套子的样子要更真实。
面对和平日里判若两人的路扬,向北不知是因为自己老爸打了人家而羞愧,还是因为面前的人突如其来的冷眼冷语让他难以接招,总之他双手比大脑反应快地将钥匙递给了心中有了“大哥大”形象的路老师,心里默念,此后得好好通过言行表达歉意才行,就从乖乖给钥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