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想到这,就觉得还好自己昨晚一时犹豫,没有坚持要和向北断绝关系,不然他就实在对不起向北的心意了。
此刻的他心里暖暖的,只想赶紧回家,见见欠收拾的小屁孩。
“林老师,你说的,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我会好好看着他的。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路扬!”林华叫住路扬,“你辞职了?”
路扬微微一怔,原来校长是这样说的,还算给他留了一丝颜面,于是他点点头:“嗯。”
“为什么?”
路扬看着林华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疑惑:“你······到底想问什么?”
林华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半晌才在路扬好奇的目光中开了口:“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所以才要辞职?”
路扬惊慌地避开林华探寻的目光,强撑着一抹笑容:“没什么,私人原因而已”
林华上前一步盯着路扬:“是不是和向北有关。”
路扬本以为林华知道了什么,十分无措,现下听她这样说,又转为疑惑,他看向林华,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林华深深呼吸,像是鼓了多大的勇气,直勾勾地看着路扬:“你和小北,到底怎么回事?”看到路扬眼角一跳,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们不会是······在交往吧?”
路扬闻言,心中疑云尽散,却也瞬间压下一朵黑沉沉的乌云。他和向北的关系连他们两彼此都还未明确,难道已经有端倪露了出来?那么家人的想法就变得异常重要!
路扬忐忑不已,紧张兮兮地看着林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林华沉思了片刻,无声叹息:“昨天,在后花园,你和向北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当时看你俩状态都不太好,一时好奇就跟过去了。只是没想到,竟发现你们······你说的话······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是老师啊,你们可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向北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就对他下手了呢!”
路扬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他突然想起那晚他的冲动,和向北那句“不躲了”,顿觉羞愧,是啊,他怎么那么管不住自己的念想。好在他决心从此以后好好照顾向北,以后慢慢补偿就是。
林华点点头:“既然你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就不要再来招惹小北了!”
路扬倏的抬起头:“什么意思?”
林华闻言顿时瞠目结舌,仿佛路扬问的这四个字内涵多吓人似的,她四下扫视一圈,确定周边没人,才急忙低声劝说道:“你是成年人了,又比小北年长,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况不说你是老师,他是你学生,就说你俩都是男的,这种事儿,荒唐一次就够了,新鲜劲和猎奇心过过瘾就不要再继续了。你得记住你是老师,不要随随便便地勾搭自己的学生。”
路扬黑沉沉的目光扫向林华,他以为林华是要怪他没有好好珍惜向北,却没想到她的意思竟是觉得他不过是在猎奇心的驱使下,勾引向北做荒唐事,一时有些气愤:“林老师,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路扬冷哼一声:“我和向北之间不存在猎奇心,请注意你的言辞。”
林华无语地摊开双手:“哈?不是猎奇心?那你的意思,你是······好,就算你是,小北又不是,他交过女朋友,他喜欢女孩儿,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来招惹他,你放过他好不好!”
路扬有些气恼,不仅因为林华的话十分侮辱人,还因为本就有些不坚决的心又再次动摇,而这“动摇”让他有种即将再次陷入泥潭的恐惧,一想到泥潭下的污浊和冰冷,他的每根神经都敏感起来:“林华,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林华拦住路扬的去处:“我是她姐姐,当然要操心他的未来!你可以不管不顾地和他交往,可你想过你们的感情能让家人、让亲朋好友接受吗?你自己可以毫不在意身边人的指指点点,但是向北呢?他还小,还不能完全成熟地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他要如何面对周围人的目光?路扬,你身为老师,应当以身作则,指引年轻人做出正确的抉择,而不是以一己之私来左右他人的未来!尤其,你们的选择并不寻常!”
路扬被这通话砸了个头晕目眩,他咬着嘴角,沉默不语,林华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自己果真是禽兽不如,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自己沉溺于向北给予他的温暖中,把向北也一点一点拉下水。
他堪堪稳住摇晃的身形,没好意思直视林华,扯着发紧的嗓子喃喃道:“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与旁人无关,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话音一落,他就慌忙逃走了。
回家的路上,冷冽的寒风生生拍在路扬的脸上,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就觉得太阳穴间的那根无形的弦在风中冻得僵硬,稍稍转动脑袋,都头痛欲裂。他裹紧了围巾,望着阴沉沉的天幕,心想着明明都三月了,怎么还是这么冷,不禁感慨这个冬天过得实在太漫长了,长得仿佛看不到春天的影子。
路扬茫然失措地默默独行,直到口袋里手机震动,才拉回他飘到天际的乱麻思绪。
接通电话,便听到高宇关切的声音:“路扬,你在哪儿呢?去学校找你说你辞职了,怎么回事?”
路扬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随即松开,青白的骨节回了血:“没什么。高宇,帮我个忙······”
按下“通话结束”的按钮,路扬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三月了,什么时候能开春呢?”
回到家中,预料之内的没人。
刚刚,路扬拜托高宇以过来人的身份和向北聊聊这段感情,并劝告他及时回头,不要再纠缠于此,同时他告诉高宇,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二十年前他的遭遇告诉向北,让他知道他路扬不想与人有感情纠葛。
看着这空落落的屋子,路扬第一次发觉,这屋子竟是这么的空荡岑寂,还泛着冷气。
他换好鞋子,打开空调,走到落地窗前,在窗外霓虹灯的闪烁中,端着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回想向北对他说的话还有林华那些担忧。
此刻,他站在窗前,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不断地揣测高宇会如何劝说向北,既希望向北能不再偏执,又很是担心自己的往事被他知道后,他会厌恶自己。
“我不就是想借此恶心他,让他别来烦我吗?为何还要担心!”路扬紧紧握住双拳,仿佛在寻求一种安慰。
正当他思绪混乱如麻时,“咔嚓”一声门响,把他的麻团都震飞了。
他屏着呼吸盯着门口,仿佛在等行刑。
门口的人一进门就打开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看清站在阳台边的路扬时,才神色紧张地冲过来一把抱住路扬:“对不起,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