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夏语冰接过手机,看向她:“你这是要去教学区上课吗?”
洛洛点点头。
“你还记得莫尔雅吧?”夏语冰问。
洛洛神色迟疑地点了点头。蹙着眉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有一件急事,想请你帮忙。”
“你不先接电话吗?”洛洛看着手里的手机说道。
夏语冰转身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喂?刚才摔了一跤……嗯,没事……这件事以后跟你说……对,这节课我不上了……好,我挂了。”
他把电话挂了以后,转身问洛洛:“你去吗?”
洛洛什么也没问,只是点点头。
“那走。”夏语冰拽着她直接往她来的方向跑。一路上行人侧目,但谁也没有理会。
十点整,学校外围的教堂里的钟声鸿轰鸣,旷远悠长,响彻整个校园。两人气喘吁吁地停在八号宿舍楼面前。
“她住在二楼,213。你去跟舍管阿姨说一下,让我们进去。”夏语冰对着洛洛说。
几分钟的游说后,意识到事态严峻的可能性的阿姨带着钥匙跟她们一同上了二楼,夏语冰几乎是跑着过去的,他飞奔到213门前,敲起了门,没有人回应。夏语冰试着开门,门被轻而易举地打开。
门没锁。研究生宿舍多是二人间或四人间,莫尔雅住的是二人间,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大扇大扇的窗子,阳光暖洋洋地透过窗子,浅蓝色的窗帘在风里轻轻地晃动。
夏语冰注意到角落里的扫帚和垃圾铲,垃圾铲里满是一面瓷白一面浅黄的碎瓷片,透过碎片依稀辨别得出那原来是一个杯子。
“姐?”夏语冰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他的脚步慢下来,一步一步地踱到床前,床上的人安详地躺着,面色苍白,嘴角却带着笑,仿佛是在做什么美梦。
“姐?你醒醒?姐?”夏语冰放大了声音,声音开始发抖,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她。但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一瓶药在摇晃中从床上掉落到地上。
后面进来的洛洛捡起来,瞪大了眼睛,面色突变:“艾司唑仑,安眠药的一种。”
“真的假的?”跟在后面的阿姨惊疑地道。
“不会有错,我……妈,她以前总是失眠,她老吃各种安眠药。”
“那可不得了了,赶紧叫救护车啊!”阿姨惊呼。
夏语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弯下腰将床上的人一把抱起,拼命地往外冲。他从没有像现在那样嫌自己跑得不够快。也从没像现在这样打心底里自责,厌恶自己玄之又玄的梦。他的梦预见了这一切,然而他却没能阻止。
夏语冰不禁疑惑,梦境到底给了他什么?他人眼里的神奇,却是他的噩梦。
医院长廊里,冰冷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让人眩晕,夏语冰坐在挨着墙放的扶手椅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长廊尽头的手术室。
“你回去吧。”夏语冰对坐在她旁边脸色苍白的洛洛说。
洛洛摇头。她叹了口气:“你没告诉我你让我帮忙的原因,不过我大概猜到了。”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手术室:“不管怎么样,我希望看到她平安地从里头出来,而不是像我母亲一样,一推进去,就永远都出不来了。啊……说这些晦气的东西作什么,她一定能从里面平平安安地出来的,对吧?”她提到她妈妈的时候,语气说不出是怨恨还是怀念,目光闪烁着,最后渐渐黯淡下来。分明是十八岁的稚嫩面容,但夏语冰透过那疲惫的神情却仿佛看到了一个苍老的灵魂。
夏语冰看着她,半晌说了一句:“那时候我们都还小。”
“是啊,还小,可虽然还小,”她提到“虽然”的时候讽刺地嗤笑了一声:“但,错了就是错了。你不用可怜我。”她垂下眼眸,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
夏语冰不发一言。
“你印象中,我母亲是不是温婉美丽、落落大方、楚楚动人?”
“我告诉你,那些全是假的。在人前她还能端着,可人后?她就是个偏执的疯子!什么事都依着那个男人。从来就不管我的死活。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个男人,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他跟妈妈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才3岁,他对我很好,至少在那时候的我看来很好,比我母亲好上太多太多……但后来我慢慢知道,这些也全都是假的。那个男人,他是一个跟我母亲一样十足十的疯子。只不过一个疯在偏执善变,暴躁易怒,一个疯在夺取无知的人的贞操,满足自己的□□。”
“你知道我到底干过多少回这样的事吗?”
“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慢慢懂事了,却还是不得不去那么做。”
“不过幸好老天有眼,那个男人出车祸死了。我也不用再在懵懵懂懂中感受到罪恶的侵袭。”
“那个女人也疯着最后嗑安眠药死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报新闻这个专业吗?”
一直沉默着的夏语冰嘴唇翕动,看着洛洛说:“我……”洛洛仍然低着头,夏语冰叹了口气:“尔雅姐她从来就没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