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认真，陆嵩山考虑得也很认真，严渊是个绝对忠诚的人，但效忠和生存是两回事，只要能生存下去，而且有人给他提供一个树荫，那么他就会效忠，效忠谁都是一样的，在遇到更强大的雇主之前他不可能背叛现任，所以陆嵩山决定采纳他的建议。
强威走的时候依然留下了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这背影让陆嵩山想扑上去强要了他，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这么造作又不惹人讨厌呢？
而严渊就像一颗笔直挺拔的树，直着腰进来直着腰出去，昂首挺胸的，始终不会低一下头。
陆嵩山欣赏完了这两个男人，转身向陆凉发号施令。
“过来，笑一个我看看。”
然后陆凉就扯出一抹清丽的微笑来，实际只是单纯皮肉组织的运动罢了，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发自内心的。
“你就一直这样好了。”
说着就把他推到床上，温柔的表情和凶狠的动作，和陆凉在一起时他永远只是命令和发泄，把不舍得在强威身在玩儿的花样儿全都用在陆凉身上，还总喜欢看他笑着痛苦。
“你长得很想你母亲。”
“嗯。”
“但是你的眉毛像我。”
他不说像他们的父亲，而是说像自己，眉毛是陆嵩山俊朗的脸上唯一一处温和的地方，也是陆凉温润的脸上唯一一处英气的地方，兄弟之间也可以千差万别，同样的组件不同的效果。
“如果我不要求你表情，那你做这种事儿时原本是什么样的？”
陆凉面部的笑瞬间就塌陷下来，极度隐忍的脆弱姿态，毫不掩饰的痛苦，但仍然是坚强地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哭出来我看看。”
等不到几秒钟，饱满的泪珠就顺势滑落下来。
真有趣儿，陆嵩山想，无论看多少次都很有趣儿，他想拈一滴陆凉的眼泪，却全部融化在指尖，他叫他不停地哭，自己则不停地尝试拈起那滴泪，直到倦意袭来，沉沉睡去。
强威叼着烟卷搭着双腿腿卧在贵妃椅里闭目养神，虽然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腔调，仍有很多人向往他，道上有名的美人儿，陆嵩山得到他纯属运气。
古时有只魅惑君主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最终被众神抓获判处死刑的时候，是怎样一番场景呢？
强威不像狐狸，他像水蛇，游走在江南水乡那个温柔亲和的地方，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有老鼠的，强威小时候经常露截小腿赤着脚跑去河边摸鱼，那些洗衣服的婶娘阿妈们一边捶打衣物一边笑着悄声说话。
“男娃娃生得这么漂亮喏，不晓得长大是个什么样子？”
强威是孤儿，从外地流落到此，被阿婆收养，性格外貌都是格格不入的，阿婆在他十六岁的时候重病，隔壁张大哥卖鱼回来说。
“阿婆不行喽，阿威你筹些钱去外边治。”
可是哪来的钱呢？没上过学的强威又不懂得用身体赚钱是可耻的，有人告诉他□□觉就给钱，冥冥之中感觉到不可以这样做却又无能为力。
这片温柔的水乡古城也有过街老鼠，约了水蛇在下水道相会。
记忆里阿婆是亲切的，会抱他摸他的头，会做好吃的点心，会缝补衣服，总之是温馨的，死的时候却狠狠地扯住他的头发往床沿上撞，嘴里骂着下贱和作孽，直到这时候强威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只能带着印记过一辈子。
陆嵩山回家乡办理丧亲的时候一个渔夫正拽了强威的胳膊往前拖，不远处是阿婆的墓，周围聚了很多人，都是原来的乡里乡亲。
“今天你要给阿婆一个交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脏东西！当初我们就不要她收留你，现在也就不会被你活活气死！”
强威被按到墓前跪着，他抬头在人群里的其中几个人面部扫了一眼，想起他们曾在他身上做着不同的动作姿势，还有抬起头来渴望自己的眼神，而他们现在道貌盎然地站在这里，不禁觉得可笑，于是就笑了。
那一笑，万种风情弥散在这水雾朦胧的水乡古城中，久久不散。
陆嵩山牵着他离开后很久后身后还有人在骂，强威就是这质朴的地方的唯一祸害，没有死在这给阿婆偿命真是天理不容，可陆嵩山没有人敢惹，他就是硬要把他带走，这里没有人敢说不行。
于是从少年时期开始作为陆嵩山的下属兼情人，强威的功劳其实还是很大的，比如他的枪法还曾救过陆嵩山一命，就连有名望的老前辈都佩服这个小辈，铲平旗木组的时候也有他的一份，可惜一个男人再精干，最主要的身份却是给另一个男人做情人，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要受人指指点点的。
“那批□□就埋在原计划的地方，别放到那小子说的地儿。”
“可是陆哥说……”
“你照我说的做，我慢慢跟他解释。”
刚进组没多久的毛头小子一边汇报，一边对着强威雪白修长的身体流口水，一般刚进来的人见到强威都是这种反应，强威也不避讳他们，还对他们笑，笑得人春心荡漾连毛孔都暖了。
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小子的额头。
“你听我的，日后提升的事儿就亏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