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发生的事,辛里没丝毫惊讶,恭顺地接过命令,便把怀明墨扶进晚汀馆里,晚汀馆外独留伏地的红姑。
郑丰年自馆门后慢慢走出,跨出门槛,对跪在地上的红姑道:“红姑,起来吧。”他看向满脸震惊的红姑,叹息道:“你似乎还没发现自己错在哪,阁主这么处置你,看来并没冤你了。”
“阁主闹小孩子家脾性,你们还不知道劝。”红姑声微响,一副得理的样子。
“劝?”郑丰年淡漠地紧盯红姑含不忿的眸子,哼笑道:“红姑,你觉得你的行为是在劝阁主吗?你那是在逼迫,迫使阁主服从。红姑,你还没想明白阁主何故罚你。我只问你一句,现在玄机阁的阁主是谁?”见红姑微咬下唇,固执地不愿答话,郑丰年目光渐冷,“阁主承袭玄机阁一把手已有八年,可不止是你,玄机阁里不少老人,虽然表面恭敬,可内心深处,怕是都还以贵妃娘娘为尊吧。”
红姑当机立断道:“我没有。”
“没有吗?”郑丰年抱臂靠在门边,语气稍有缓和,“可是你们总是在用季贵妃施压,强迫阁主屈服。如果连出行这样的小事都要被掣肘,那你们倒不如把贵妃娘娘请回来。所以阁主罚你,不是因为他任性,只是因为他是玄机阁的阁主。”
郑丰年伸手仍不红姑开窍,无奈地摇头道:“你想通了就起来吧。”
第19章第19章
怀明墨回到书房,坐下没足一盏茶时,院外服侍的小丫鬟就报上荀克文前来的消息。等回到主屋外,已听到屋内喧闹求饶的声响,辛里有先见之明早陪怀明墨躲去书房,可怜骆辰独对叶元,自然被整的连连哀嚎。
“怀哥哥!”叶元热情地抱住怀明墨膝腿,笑嘻嘻道:“叶元好想你。”
怀明墨轻轻地摸了摸叶元光溜的脑袋,对骆辰道:“你去趟二婶、三婶那看看,有没有小叶元爱吃的点心。”
骆辰知道是怀明墨给他机会脱身,向怀明墨投去感激之色,忙不迭应下,一溜烟没了影。小叶元见没了玩闹的对象,扁嘴不满地乖乖坐回荀克文身边,“馆外那个怪姑姑为什么一直跪着?是不是跟我一样,闯祸受罚啦。”
“不许瞎说。”荀克文慈声责备,“以为都跟你一样调皮呢。”
怀明墨察觉到荀克文身边的气息,方想起荀克文另一边位子已被叶元霸占,自觉站起往旁挪了个位子,笑道:“谷雨叔请坐。”
“不必了,他还要帮你把脉,当中坐个人,岂不是麻烦。”
荀克文笑呵拉上百谷雨的手,直接把百谷雨按在空位上,“坐罢,客随主意。”
百谷雨闻得果真没多言或站起,但仍旧是贴心地把木凳子稍稍往后移了些,好方便荀克文给怀明墨诊脉。
光看怀明墨的面色,红润焕发,远比过去要气爽精神,其实荀克文已知无需诊脉确实,只是他心里稍稍带了点纳闷,忍不住想把脉探究竟。怀明墨的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细不洪,而且节律均匀,竟是常脉。
此前怀明墨即使身体健朗时,脉象也时常会虚浮无力。荀克文惊诧地收回手,难以置信地开口:“小明墨,是哪位大夫给你开的药方?方子可还在。”
荀克文的神情古怪,吓得辛里连忙道:“荀先生是不是少爷身体有恙?”
郑丰年顿时想起虚生的药丸,急切道:“少爷是不是中了毒?”
没由来的两句,一时倒是把荀克文给弄懵了,半晌反应过来他理解错自己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开方调理小明墨身子多年,虽有改善他的体质,却始终治不了他从胎里带出的虚症。可他这次抱病去了趟庆州府,原有的虚症竟全好了,我自然是想瞧上一眼那方子,更好奇医治小明墨的高人是谁。”
臧丽与叶元对坐玩着拍手游戏解闷,闻言嘟囔了句,“那丸药真有奇效?”
“什么药丸?”
臧丽向来忘性大,不爱记无关紧要的事,见荀克文盯紧自己的双眸像是要吞吃掉自己似得,吓得更记不起,只能用手比示,“这样大小,颜色……”
辛里看臧丽稀里糊涂的样子,遂轻笑插嘴道:“是玉琼生。”
荀克文蓦地呆愣不动,连神情都是瞬间反应后忽然僵住的样子,嘴似抿非抿,说笑未笑,眼眸瞪得极大,神情酷似布袋戏的木偶,十分滑稽。良久他回过神来,嘴角微微颤栗,很是激动道:“玉琼生?小明墨吃的是玉琼生?那江湖传闻无伤病不能治的奇药……玉琼生?!”
“荀先生,您别激动。”辛里担心这老人家会激动地昏厥,赶紧上前打算随时扶住。
一眨眼,荀克文平静下来,又问:“谁给的?”
怀明墨如实道:“少林寺的虚生师傅。”
荀克文怔怔地看着怀明墨的脸,又激动道:“难怪!有几次因珍贵药材没了,我曾改变装束回药王谷采药,屡次遇到他。”说完,他捶胸顿足显得十分懊悔,连连哀叹:“我竟没注意他采的药材是哪几种。”
“记住也没用吧,若是几味药材便能制出,玉琼生还能武林传闻的圣药吗?”骆辰拎了两个食盒回来,正巧听到荀克文的话,不由得碎嘴回道。他一进屋立刻打开食盒,把食盒中所有点心碟铺满在叶元面前。
小叶元平常见到甜食点心便会欢天喜地的,可今日有些反常,嘟嘴唬脸良久,吓得骆辰以为他又有新招对付自己,连忙后退几步。
“怎么了?”怀明墨伸手准确捏住栗子糕的瓷碟,放到叶元眼前,哄道:“你最喜欢的栗子糕。”
“大和尚骗我。”叶元没头没脑说了句,越发气愤地抱臂。
屋里人顿时面面相觑不懂其意,怀明墨忽然心口闪过一念,迟疑地问:“你是说虚生师傅?”
“就是他。”叶元鼓着脸,嘟囔道:“明明有那么好用的药,还让我辛苦给他熬药。说好会来看我的,结果都不来。”
怀明墨心中焦躁不安,强忍下心底迫切,他神色淡泊,慢语:“你还记得是几时的事?”
叶元只记得是在八月天气尚热时,可具体的时日自是记不起来了。好在百谷雨在旁,稍做回忆,不确定道:“我记得是在立秋那会儿,应该是刚过的一两日左右。他只在药王草庐休息一夜,我与他没说上几句,人就走了。他走时我细瞧过他面色,似有受过内伤,但几乎已好全,所以没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