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碰了个钉子,有些微恼,道了声:“柳峰主留步。”
柳清歌脚步果然顿下了,却不是为了江澄那声“留步”,仅仅是因为看见了江澄手里的东西。
一件在月光下发着莹莹绿光的玉,上面还缀了一个如意结。
柳清歌语气不善:“江晚吟,你想做甚?”
江澄不答,嘴角勾起一个讽笑,端起脚下的酒坛,挑起半边细眉,其邀约之意不需明言,柳清歌略一思忖,飞身上了屋檐。
凌云县盛产桐柏淮源酒,这酒由本地的红米和桐柏山泉酿成,非窖存十五年不售,因而此酒极烈,入口便是毫无遮掩的辛辣,与入口清甜后劲绵长的姑苏天子笑相比,淮源酒的烈性里多了几分平铺直叙的莽撞和粗浅,算不得什么佳品,故而只在凌云可寻。江澄初尝此酒便被呛了一口,喉里辣得他眼泪都逼出来了,险些将酒杯给摔了,可再尝第二口,细细品来,竟寻到了此酒的妙处。
柳清歌端着酒杯,江澄正为他斟酒,他第一次看清江澄模样,薄唇尖颌,柳眉杏目,倒是一副好皮囊,若是这幅面皮长在女人脸上定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长在男人脸上却是副刻薄的短命相。
江澄又为自己倒了一碗,道:“来者是客,薄酒略表敬意,你一杯,我一碗,这样可好?”
柳清歌只觉自己被小看了,摇头说不必,我也用碗。说罢,将杯中酒倾倒在碗里,又从坛里将酒续满。
江澄挑眉,深深看了柳清歌一眼,略有些讶然
两人正要碰杯,柳清歌突然缩回手,窘然道:“我不会行你们的酒令。”
江澄皱眉道:“柳峰主多虑,我们云梦人向来不学江南酸儒行什么劳什子酒令,只喝便是。”
这倒合了柳清歌的脾气,他点一点头,两个瓷碗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仰着脖子一碗倾绝。
只看柳清歌的模样,都以为这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然而人不可貌相,柳清歌天生酒量卓绝,只他不爱喝酒,也甚少喝。
一碗下去,绕是柳清歌也觉得脸上一热,心跳有些快。
江澄一直暗自体察着柳清歌道模样,见得出他一幅坐怀不乱的模样,自己却开始有些上头,不由赞道:“好酒量。”
柳清歌反客为主,将两碗斟满:“过奖,这酒太烈,我们一口一口喝便是。”
江澄不置可否,酒碗里倒映出天际的弯月和一片粼粼清波:“已是寅时,却不知柳峰主是睡不着还是醒得太早。”
柳清歌道:“了无睡意,”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将系在腰上的荷包取下,连同荷包一并给了江澄,“还你银子。”
江澄将那荷包倒在自己手上,蹦出了三粒可怜巴巴的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