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兴兴道:“快上班了,回公司吧。”
和谷如约把工资卡账号发给了羽生。
卡是跟秘书要的,密码是自己改的。
“平常钱也够花。不够了我会和你要的。”和谷说,“会断绝和哈维尔小姐的暧昧往来,这样可以了吧?”
秘书在一旁听着和谷发送语音,适时插嘴:“您还是不忍心啊。”
和谷:“……你还是想走人?”
顿了一下,他为自己找到绝佳理由:“搞清楚他对我除了愧疚是不是还有感情,等时机合适了,甩掉他。”
把自己的痛,原样还给他。
此后羽生就经常邀请和谷出来。逮着各种节假日,好像存心让他约不到哈维尔小姐。主要还是请他吃饭、看电影、看展。总之是一些正常的娱乐消遣。
没有主动拉近彼此关系,言语之间也十分礼貌。
和谷对这种不温不火略感不耐,但不知为何还是一次次答应了他的邀请,甚至为此挪了一些重要安排。秘书询问,和谷也深感无力:“一起算到他账上。”
“恕我直言,您又深陷了吗?”
“闭嘴。”
就你会读心。就你有嘴会说。
赶走秘书,和谷忍不住思考起来。
在和谷看来,羽生看似主动,其实全然被动。和谷偶尔试探地做出一些温柔关照举动,羽生虽然不言语,但很容易脸红。
但很谨慎的,羽生从来不会触碰他。是很明显的克制,即使有必要牵住他,也只会轻捏袖管。
而走在他身旁,和谷经常感觉到羽生的目光,长久的、凝视又飘忽的,带着某种些微希望的哀伤。
像南渡的流浪者回头眺望北方家园,在荒芜冰封的地表之上,痛别最后的春意盎然。
他也感觉到这段不寻常关系随时会分崩离析吗?
他到底怎么想的?
这种持续的犹疑在数月后桌案上出现羽生辞职申请时达到了顶峰。
“他可能真的是在补偿我。”
这个结论甫一出现在心头就盘踞不去。和谷心略微沉了沉。
“等觉得补够了,就结束。”
自暴自弃重复一遍这个想法,心脏继续下沉。
“然后再玩一次消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在自己得以回报他伤害之前。
心脏沉到无法透光的深潭里,喘不过气,像被掐住了喉咙。
和那时候被抛弃的感觉相似的绝望沉甸甸翻涌起,和谷垂目看着桌面,夕阳的光透过玻璃窗拢在地面上,像没有明天一样燃烧着。
一种转移注意力的冲动让和谷打开了自回国以来都没登陆过的论坛。
慢慢移动着鼠标,浏览着各种板块。这七年间他也在上面停留过很多次,同步得知着羽生获奖的讯息。但面对圈ID祝贺的帖子,羽生也没有出现过,像注销了似的。
几经改版,曾经活跃过的聊天室已经不在。
那时候自己还顶着MonsoonID,和四海八方瞎聊,偶尔找到一个同城就高兴得不得了。就是十五岁时认识了羽生,以网友的身份。起先因为孤独把他当做哥哥,后来悄悄地爱慕上他。发现真人比想象更美好,终于迈出那一步……
和谷的鼠标停住了。
在一个几经更名的原创绘画板块里,一个僵尸号一样的用户于近两月上传了大量绘画。
都是人物素描,背影为主。也有些侧脸轮廓。
一个成熟作者的画法很难变化,因为已经形成了风格。尤其是画同一主题时。
曾经无数次观察过羽生绘画练习的和谷不假思索认出了熟悉的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