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羽:“鸡……鸡菌,是什么?”
我憋笑,黄天翔连忙解释:“不系鸡菌,系荔鸡,水果那种……”
谷羽恍然大悟:“哦,荔枝!”
黄天翔连连点头:“对对对!”
谷羽又问:“很好吃吗?”
黄天翔:“好七,特别好七,又鲜又甜!”
这下,谷羽自己也有点憋笑了。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尽可能不把笑意暴露出来,视线在车里扫了一圈,忽然落在我身上,嘴角一瘪,冲我吼:“你笑什么笑?”
我哪有笑……好吧,我配合他的表演,笑了:“没有没有,我嘴角抽筋。”
黄天翔淳朴地表示:“没关系,我从小没有好好学普通话,讲得不好。煦哥是北京人,经常帮我纠竟,他笑我,系没有恶意滴。”
谷羽拍拍黄天翔的椅背:“别理你煦哥,笑话别人口音是不对的,没恶意也不行。”
我紧跟着符合:“你谷老师说得对,我是不对的!”
黄天翔抽出一丝功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谷羽,表情丰富,眼神古怪中透着点困惑。
搞得我和谷羽也困惑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声问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就摇起了头:“没系没系。”
我们俩都莫名其妙。
从海宝镇到黄天翔的老家并不远,像他这样经常开车来回的,一个小时不到就进了村。
进村的路有点窄,基本只容得下一辆汽车和一辆摩托并行,一面小山包,一面果林地。
我给谷羽科普:“那些就是荔枝树,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种荔枝。临近城市的商业刚刚发展的时候,村里很多劳动力跑到外面去谋生了,最近两届政府都特别扶持本地荔枝产业,村里青壮劳动力才多了起来。”
谷羽:“我们一会儿要进这些林子里吗?”
“你可以不去。”
“我为什么不去?”他奇怪地看我一眼,“我要跟你去。”
我就知道他要这样说,随口回答:“好好好,带你去。”
说完,眼角余光瞥见黄天翔打了个颤……我突然间明白了,他先前的古怪眼神和现在的打颤,都是因为我和谷羽的对话,或者氛围?总之,就是这一类的东西。
……好吧。我并没有什么要澄清的。
车停在黄天翔老家门前,一条土狗冲我们叫唤了几声,黄天翔用海宝话喝了它两声,把它震住了。屋里立即跑出来一个老太太,手上还拿着一朵开了伞的荔枝菌。
那是黄天翔的奶奶,她最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要开心得手舞足蹈。
眼下她就直接忽视了亲孙子,朝我走来,用本地话说:“煦哥,你过来了正好,今早捡了几斤菌子,好的都给你装起来了,剩下点开了伞的,给你煮吧。”
我结果她手里那一朵,菌伞开得不算大,混进好货里不算很差。但她对我很实诚,从来不贪这种便宜,不合标准的都趁我在的时候让我煮了自食。
“好,我下厨。”我应着,熟门熟路地进了屋里。
谷羽紧跟着进来了,厨房地上放着一张油纸,纸上散落着成色不太好的荔枝菌。旁边的小篮子中装的,则是完整直顺、菌帽还半闭的精品。
“这都是野生的啊?”他很有兴趣地蹲下去看。
我道:“纯天然,无污染。”
他轻笑了一下:“跟着你,有口福。”
我也蹲下去,一边对他示范怎么清理菌柄,一边告诉他这种珍稀食材的难得之处。
在三十六线小镇成长,又经常上山下水,我无端端对大都市的人有了一种偏见:觉得他们面对大自然,都是五谷不分的半瞎。于是,我说得格外细。
末了,加一句语重心长的结束语:“所以啊,人要懂得感激大自然,心存敬畏,好好相处。”
“哦。”他顿了顿,冲我眨了眨眼睛,“你知道你特别像什么吗?”
我直觉他没啥好话,不接茬儿。
但完全不能妨碍他接着说:“你像美食纪录片的旁白!诶,你要不要试试去配音啊,我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