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翻个白眼,把东西扔回柜子里。
他道:“赶快去洗澡,明天带你去参观客户厂区。”
我不情不愿走进浴室,胡乱冲了几下,换了酒店的浴袍出来。
施凡随后也进入浴室,明明是标配的浴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正正好,露出一截小腿和光滑的脚踝。
不像我,下摆拖在地上,仿佛一只移动的扫帚。
施凡拉开被子,摆放好枕头,面无表情,“站着干什么,过来上床睡觉。”
我瞪他,“只有一张床。”
他无动于衷,“我知道。”
“你不考虑去睡个沙发,打个地铺?”
他忍不住皱起眉,“小简,这张床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不要胡闹,赶紧上来。”
我撇撇嘴,踢掉拖鞋慢吞吞爬上去。
“别趴着睡,对心脏不好。”
我不动,他强行把我掰正过来,脸对着天花板。
堂堂程家少爷,程氏企业未来继承人,竟然如此任人鱼肉。
我绝望地闭上眼,想死的心都有。
“小简,你这是什么表情。”
竟连这个都要管,我默默仰屋窃叹,人生多艰。
早上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施凡已经穿好白色衬衫,正在系领带。
下半身尚未穿上西装裤子。
我怔怔看了会儿,就见他走过来,对我仔细端详半晌,轻微叹口气,“怎么睡的脸上都是印子。”
我推开他,趿着拖鞋磨磨蹭蹭去浴室。
穿戴完毕出了酒店,打车抵达客户厂房。
在隔离室穿上半透明连体工作服,戴上护目镜,在喷头前冲洗消毒。随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入生产区域。
甫一踏入,就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轰隆作响。
我抬头望去,几米高的皮带输送系统飞快地作业,将数以千计的玻璃瓶推向下游的圆柱形灌装装置。玻璃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紧密地汇聚成团,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银白的光,仿佛一条流动的河。
原来是饮料生产厂商。
施凡指着流水线,道:“灌装好的饮料在这里封盖,然后自动打标器贴标,最后推送到前面的塑料箱中码放。一旦激光扫描确认箱满,机械臂会自动提取箱子进行塑封和加固,再通过定位系统码放到货运车箱里。装满一车立即可以拉走,整个流程自动衔接,不需任何人力操作。”
我道:“原来如此。”
初次见到,觉得十分新奇。
我之前对生产并不了解,对程氏产品配置只在纸上有个模糊的概念,现下一切变得清晰而具体,脖子都仰得略微疼了。
边走边仰头注视间,没有注意脚下,只感到足尖触上一根电线,下一秒脚踝就被缠绕住,瞬时失去平衡,身子朝一侧栽去。
电光火石间眼角余光瞥见近在咫尺的传送带,锋利的齿轮链高速旋转,咔哒巨响,可以感受到惊人的热度。已经来不及稳住身体,我在迎面而来的一片寒光中闭上眼睛。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我皱着脸孔,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施凡怒气冲冲的脸。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他的手臂阻隔在我的身体和齿轮链间,另一手撑着下方的防护挡板,勉强维持住平衡。
已经有工作人员急匆匆奔到操作台前拉下安全防护手刹,整台机器发出沉闷且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慢慢停止运转。
施凡气急败坏:“头发绞进去怎么办,手指被机器吃掉怎么办,你每年的安全培训到底怎么通过的!”
我低头看他的连体防护服,手臂部分已经完全擦破,露出下面的黑色西装。毛料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刮擦痕迹,泛着粗糙而惨淡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