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呆住了,脸腾的红了,如果是这样的,他真的没看过。他没看过这么……这么赤裸裸的直入主题的黄片,没有剧情,没有前因后果,两个男人真刀实枪,露出下体和肛门气喘吁吁地干。他看得都是些艺术片儿,谈一个半小时人生,亲几个嘴儿,然后遮遮掩掩地耸动几下,露个屁股和肌肉起伏的肩膀。
从来没有像这样,蓝色的泳池边,一个黑人大刀阔斧地干一个小个子白人。镜头是黑人视角,白人躺在瓷砖上,腿被折到肩膀,泳池里的水时不时拍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株雨中的玉兰花。黑人的阴茎那么大,铁杵一样捅进他的身体,白人特有的颜色浅淡的肛门被胀得很平滑,看不见一丝皱褶,仿佛那里天生就该是那样容纳性器的淫荡样子。他像一只白肚皮的青蛙,利刃一样的阳具从肛门开始解剖他。他被捅得眼睛半闭,直着脖子呻吟。“Ohmygod!Ohmygod!”他一遍遍地叫。“Fuck!Fuck!”黑人一遍遍地吼。他们像两只毫无廉耻的畜生,神志不清地交媾。
“他跟你一样白。”韩驰边吻边说。
铃铃铃,手机响了,韩驰的,没人管,韩驰耸着下身往江远腿间插,江远握着韩驰的手在下身用力地摸。直到铃声停了又响,停了又响,然后床头的内线电话也响了,有人在外面敲门:“二少!真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操!”韩驰锤了下床,从床上起来,在江远嘴上狠狠咬了一口:“我有点事儿,先去忙。”
江远张着嘴看他,头发散乱着,意乱情迷的,连额头都是红的,韩驰又凑上去咬了一口:“今天是我不好。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游泳。”他在嘴上一下一下地亲:“好不好?恩?”
“我不会游泳。”
“没事,我教你,说好了,明天一起去游泳。”韩驰重重捏了一下江远的后颈,拉好裤子,转身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脖子,上衣全是湿淋淋的,出门前,他嘱咐江远:“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恩。”江远答应着,呆呆坐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开始翻找遥控器,按了几下,他看到了这个视频的名字——Ultimate。
Ultimate:终极,极点。
江远神思恍惚地回家了,混乱至极的一夜,他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gay片里黑白分明的两具躯体,那些呻吟那些喊叫,那插到最后射无可射清水样的精液。
窗子没关,窗帘被风高高掀起,飘到他的头顶,从他身上拂过,蓝色的窗帘,像打在白人身上一浪浪的泳池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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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不过如此
天快亮的时候,江远才睡着了,梦里那两具躯体仍在抵死缠绵,可是渐渐的,变成了他和韩驰的身体。梦里所有的心动、快乐、意乱情迷都显得那么真实,直到陆离出现在了这个梦中,赤裸着身子和韩驰一前一后一起抱着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梦境,意识到的那一刻,他醒了。他看了眼手机,9点,他只睡了4个小时。
下身毫不意外地勃起了。
江远突然感到遗憾,他又听到了韩驰插入他的那一刻他听到的水晶碎裂声。或者说也不是突然,他一直觉得遗憾,只是此刻独自一人,周围一片寂静,那点让他隐痛的他试图忽视的遗憾就浮上来了。心脏应该是不会随意移动的吧,但是他确切地感知到心脏在下沉,沉到了比胃还低的地方。
他不是第一次梦到陆离,在以前的梦里,那些隐秘的不那么光彩的情欲,那些卑微又贪恋的渴求,那种贯彻里外的颤栗都一次次加深他对陆离的迷恋。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心思,暗恋是欲望列车,载着他在以陆离为中心的轨道上一圈圈旋转。
他开始恨起韩驰,他恨韩驰让他堕落,可他无法否认他从中得到了不敢想象的快乐,他知道有时候他在渴望他的嘴唇,他的身体。
他更痛恨这样的自己。第一次的,他开始怀疑,和韩驰交易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即使他真的变成了陆离喜欢的那种风骚又野性的人,又有意义吗?
浑浑噩噩的,他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思绪陷入了漩涡。
陆离的电话拉回了他:“远远,小安下周一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你帮我给他做一个蛋糕好吗?”
窒息感一瞬拍了上来,确切地说,不是拍,是像淋雨,兜头浇下来,全身都湿透了。窒息感退去,余韵还在,像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呼吸都是冷的。
“好。”江远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谢谢远远。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这么多年,你对我最好了。对了,小安是舞者,要控制身材,你做的时候少放点糖啊。”
“好。”
“那拜拜了。”
照例的,电话以陆离的一个飞吻结束,叭一声,从扩音器传进耳朵,亲吻声在陆离那里转换成电磁波,电磁波又在他这里转换成亲吻声,听起来那么失真。
一个礼节性的隔空吻,和体贴的考虑到对方饮食习惯的蛋糕,原来对比才是这世上最令人心痛的东西。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广告,以黯淡的天光为背景,模特从指间开始,躯体化作纷飞的黑色羽毛。从和韩驰交易以来,他常常有这样分崩离析的感觉,在被抚摸的时候,被亲吻的时候,在他因为愉悦发出黏腻的喘息的时候。他想崩溃这个词是很确切的,整个人散了,散成几千几万粒尘埃。
江远下意识地摊开手掌,什么都没有,他两手空空。
在接到电话之前他几乎要放弃和韩驰的交易。可是他不能散,用意志力收拢。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小会儿。即使坚持也不一定会得到好的结果,但是至少可以看到结果。如果注定失败的话,他要亲眼看到是怎样失败的。
下定了决心,他起床洗漱,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脸上全是泪。从醒来开始,难受的情绪就像涨潮,一波波一波波漫上来,但也不至于受不住。到了现在,决心下了,潮退了,他忙起来其他事,才看到岸上全是湿漉漉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他再也控制不住,靠在洗脸台上闭上了眼。等情绪平稳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10点27分,他迟到了。
哈,就像做蛋糕,面粉和水的比例,搅拌的次数,糖的重量,一切都是可以量化的。一次心碎约等于87分钟的情绪失控。
87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