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小暖炉忽然抽走了,陆奕卿的睡意也暂时消退,他裹紧小被子,听到靳衡下床的动静,便问:“在做什么呀?”
“我再检查一遍行李,怕东西没带全。”靳衡打开那个随身的背包,包里装的全是陆奕卿的药。
有些是三个小时吃一次,有些是饭前和饭后吃,还有应对突发状况的应急药物。
一样都不能少。
明明白天已经检查过五六次了,他还是怕自己会漏掉。
他拿着药单一一对照着,无比认真。但耳朵还是灵敏的捕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便看见陆奕卿自己摸索着爬到床沿,差一点点就要摔下床去。
他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冲过去把人扶好说:“你躺着睡觉就好了。”
“你好霸道”omega无辜的说:“我原先睡得好好的,是你先把我吵醒的,吵醒了你还不负责任,按理说这个时候你应该躺下来哄我才对啊,我失忆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做的,现在我把事情想起来了,那个体贴温柔的阿衡就不见了吗?”
靳衡听出他这是在闹小脾气,心中却很高兴,陆奕卿是有这一面的。
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孩子,骨子里多少都带着点小任性,只不过有些人是外显在行为上,而有些人则藏得深,只有对着至亲至爱之人才会展露出这一面,他的奕卿属于后者。
他很想念18岁的奕卿,那个时候的陆奕卿活得最轻松最纯粹,生气了就板着脸和你打冷战,从来不会第一个低头认输,高兴了会搂着你的脖子撒娇,会闹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等着你来哄。
只是这个简单快乐的灵魂后来被他亲手毁了。
“你怎么,怎么还不来哄我?唔?!你亲我做什么?”
“我很想念这样的奕卿”靳衡搂着他的腰身,又在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哼。”陆奕卿什么都看不见,亲吻全靠触感来感觉,倒是有种奇妙的神秘感。小小的起床气也被亲没了,他偏头笑笑说:“我就在你身边啊,有什么好想念的。”他把靳衡一起裹进小被子里,然后整个身体放松的倚在爱人怀里,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因为有靳衡在身边,所以并没有真正害怕过,但他看得开,却不代表别人不担心:“我感觉你很焦虑,你是在担心我吗?”
“...没,没有焦虑。”靳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承认自己已经在过度焦虑的边缘徘徊了。
手术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即使上了手术台,陆奕卿还是有一半的机率会死,这是靳衡心里最大的一道刺,他根本不敢提。
“不用担心。”陆奕卿了然道:“你要相信我啊。我的命很硬的。之前那样都没死成...”
“奕卿!”靳衡打断他,他听不得陆奕卿这样云淡风轻的谈论自己的生死。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我又困了,那你到底陪不陪我一起躺下睡?”
靳衡拗不过他,只好顺从的重新躺回床上。陆奕卿重新钻回了小暖炉的怀抱,很快就又睡过去了,靳衡听着怀中人绵长的呼吸声,默默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一夜未眠。
第二日是一早的飞机。
谢定澜会跟着去英国,毕竟是异国他乡,多一个人帮着照顾会好很多。
,他叮嘱何帆照顾好妈妈。
小初云一直抱着爸爸,直到要检票登机了,才被迫松开。
“爸爸一定要平安回来。”靳初云眼里闪着泪光,努力憋着不哭出来,又跑去拉着谢定澜的手说:“谢叔叔要帮我照顾好爸爸。”
谢定澜看了一眼一旁的靳衡,然后弯腰摸摸小家伙的头说:“初云放心,我肯定和你爹爹把爸爸照顾好。”
“嗯,我相信叔叔。”
陆奕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知道此刻靳衡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登了机,陆奕卿收回离别的伤感,调整好心态,给了两只操心的alpha一个宽心的笑容。他坐在座位上,盖着小毛毯,眼睛坏了也看不了书,便让靳衡给他小声的念故事,听累了就靠在靳衡肩上睡一觉,惬意得很。
靳衡却是时刻留意着他的体温,一刻都不敢放松。
好在一路都非常顺利,他提心吊胆的12小时里,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连转院都异常顺利,入院第二天,陆奕卿以前的硕导和英国的一些同学还来医院看了他,师生叙旧,靳衡也插不上什么话,和谢定澜站在门外等。
谢定澜与靳衡说:“手术定在下周,这几天你好好陪着他,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行。”
他看出靳衡的不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放宽心。你脸上的情绪太明显了,奕卿现在看不见,要是他看见了,肯定会担心的。”
靳衡叹了口气说:“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懂我现在的感受了。”
谢定澜没有接话,他转头看向病房里眼睛已经蒙上白纱布的陆奕卿,心想,其实我懂。
伦敦是个多愁善感的城市,一周七天有五天都在凄风苦雨。
陆奕卿的右手不可避免的遭罪了,医生除了开止痛药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是手术前的观察期,连止痛药都要谨慎服用。
等药效过了,便只能苦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