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少他妈这么煽情,你敛哥是要死了还是要怎么了?”
“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林敛不耐烦地打断他,眼泪却先一步夺眶而出:“哪来那么多万一?见不到就见不到,你当你在演电视剧?”
江存用舌尖轻舐着糖,抬眼注视林敛,想帮忙擦去他的泪痕,却被他一只手拍开,一句句话像冰碴子一样炸开,干净利落,统统扎在江存的心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你像个木头人,我像个小丑,你从来不愿意把自己难过的事跟我说,我不问,你就一直憋着,气球还他妈有爆炸的一天呢,你呢?我每次都在担心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到底过得怎么样,你哪怕是脸上写满了‘委屈’两个字都要和我说‘我没事’,你他妈觉得,这能算是谈恋爱吗?”
父母教导他们要谦让,要团结,要忍耐;老师教导他们要学习,要上进,要成绩;社会教导他们要虚伪,要谄媚,要自私——却从来没有任何人教导他们如何去爱,去表达。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我们应该如何去爱别人?”
遇到江存以前,林敛也喜欢不管遇到什么,都自己扛着,不哭也不闹,表现得乖巧懂事。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样,好像不太对。
他开始在需要社交的时候变得越来越沉默,开始逐渐只挂上微笑这一种表情,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爱,是偏爱;不是老师一句轻飘飘的“大家这次的成绩都很棒”,不是一块糖醋排骨在哥哥姐姐的摇头之后才落进自己的碗里。
原来被扣上“最乖、最懂事”的名号,也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遇见江存是一个契机,潘多拉的魔盒仿佛在那一刻被打开,他找到了那个人,找到了那个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人,找到了那个想把生活中的事无巨细都说给他听的人,找到了那个可以认认真真写进未来,写进人生规划的人……
他也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变成一个烦人精,变成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着江存的麻烦鬼。
他开始慢慢学会怎么爱人,却发现江存依然那么倔强,固执地让人心疼。
江存的脊背永远挺直,哪怕再累也不会驼背,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要站着去接,一丁点儿的弯腰都不肯。
他心里的伤疤沟壑纵横,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描述,他已经习惯了数十年来沉默地与画具作伴,仿佛已经丧失了开口宣泄情绪的功能。
不,其实,那还是有的——他朝着林敛轻声说“你给我吹吹”、他朝着林敛怒吼“你他妈以为我不想解释吗”、他告诉林敛自己那些极度厌恶的记忆……
只是,喜欢得越深,就越患得患失。
——“江存,真不知道你一天都在想什么,长得又帅成绩又好,画技甩我们这些同龄人一条街,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这是知道林敛以前,方子衿对他的评价。
江存干净如一张白纸,没人看得到他形影相吊,孤寂与自卑充满整片胸膛。
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阳光了,有人向他伸出手了,他却在这个时候止步不前,怕了。
当他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时,那人却没有足够的耐心了,自己瞬间又被推回沼泽中。
“爱”这道题,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文艺演出快结束了,他们也该离开了,临别之际,江存拉住他的衣袖,问:“敛哥,我们还有和好的机会吗?”
林敛说,不知道。
接着在下一秒钟被江存拥入怀中,吻了上去。
淡淡的薄荷气息在唇齿间彳亍,地上散落着十几张糖纸,被风一刮,像几十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一样,在空中徘徊。
“林敛,再见。”
暮色太深,林敛看不见他早已翻红的眼眶,只听得见那带了点不舍和鼻音和话语,急匆匆地推开江存,终已不顾。
第38章不合口味
“敛哥,昨天晚会你怎么不在啊?”温明彻从易解碗里夹了一只虾饺,“这虾饺怎么这么难吃……你都不知道,齐鲁大帝特霸气地赏了全校一人一个火炬,听说你那个被你同桌吃了。”
“我昨天去找江存了。”
“存哥回来了?”
“反正,还是没谈好。我想的和我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我真的觉得回不去了,我心里就是有点……”林敛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低头吃了两口饭。